才看到24集,本来想等到完结再来写些东西,但是实在忍不住。

当大多数剧被cp的流量困住,被短视频类浮躁的快节奏裹挟,念无双在讲什么,让人难以相信,他在沉心静气地辩“道”,人的道,心的道。编剧是有想法的,他试图将一些很哲理很辩证的东西用仙偶的壳子展现出来,这对仙偶来说是个好事,也导致了势必会有一部分人刚看到仙偶二字就匆匆忙捏着鼻子敬而远之,没办法,这就是被无数千篇一律的烂剧搞坏的环境,但如果你愿意,雾里看花,你就会发现,白马非马。

1.那条路是错的,这条也未必对

关于源仲,你了解多少?

一个有着悲痛丧亲经历的少年,被逼迫着接受了神力成为一个杀器,但人终究成不了听话的器,所以他被忌惮,以证道修心之名被铐上枷锁,数十年如一日的被囚禁在几乎看不到光的地方,最让他痛心的是,他唯一的好友,选择隐瞒伤害他,所以他看似与正常人无异 其实早已身心俱损。

对于源仲来说,当得知成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后,证道就真正开始了。所以他对身上枷锁的看法是,“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而后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你看他是一把锁镣,而我看他,却是助我成就大道的青云梯。”我认为这话不仅是在迷惑丁戌,而是源仲内心真实所想,他真心不认为这道枷锁会成为他的绊脚石。当我以为卸掉枷锁的过程会历经艰辛,编剧却轻描淡写,原因是囚禁他的人又需要用他的神力了,多可笑,那个我看剧以来就让我耿耿于怀的枷锁就这么轻易解开了,我一开始觉得诧异,但仔细想想,这就是源仲的无为和无不为,他不主动要求,是无为,他也不会阻拦姬谭音和棠华,是无不为。所以姬谭音第一次开锁失败的时候,他称不上遗憾,并且很自然地感叹了一句,“知道自己的不足,也算是一种收获。”一切在源仲看来,都是命数。

再说五罪,源仲不断与自己纠缠,他无数次将自己打碎重塑,事实上源仲心里已经有了定论,一念成神,一念成魔,神和魔无异,众人皆受五罪之苦,这就是他的结论。他要证自己的道,要去除世人的罪孽,也包括他自己。你能说这是一种执念吗?在神看来,是。但这就是源仲心里的道,他坦坦荡荡,无愧无疚,就像叶文洁一样。魔和神之左手会同时选择源仲,或许就是因为源仲的道。

可是意外出现了,源仲还没有来得及证道,他的道心就乱了。在确定姬谭音不是个心怀不轨的坏人之后,他虽然不明白,但也不再抗拒姬谭音对他好,源仲用无为的态度对待这个非要待在自己身边赶也赶不走的人,导致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摇摆,也完全没有想过会有与他的道截然不同的一条路。源仲在确定自己的道之前,挣扎了许多年,所以忘记了自己其实不是个没有五感的死物,在他内心深处对生命是很近乡情怯的,他被小小的引诱了,以至于他真的想去看看雨是如何下的,花是如何开的。我随便猜一下,那个姬谭音没有进入的源仲识海的最后一层,应该是春和景明,霁月光风,因为老子早就说过,“反者道之动”。

2.神的道是什么样的道

爱迪生说,天才,1%是灵感,99%是汗水,但1%的灵感是最重要的,甚至比那99%的汗水都要重要。姬谭音就是这样的天才,她的老师谢游耗费千年也不得其解的困惑,姬谭音随手而解,她的妙手是她的道吗?是,但不全是,甚至只能算很小的一部分。

在聊姬谭音之前,我想先聊聊谢游,他有一颗赤诚的匠技之心,毫无疑问他想成神,和姬谭音久别重逢,他阴阳怪气,因为他不愿意承认他嫉妒自己的学生,学生成神,而他却飘荡在人间的漫长岁月里,这件事肯定一度摧毁过他。山谷易满,人欲难平,人生八苦中,谢游苦“求不得”,很难想象他是如何从失意丧志中挣脱出来,将执念从匠技之神化为匠技之道,这是他追寻之道,而“朝闻道,夕死可矣”是他的生命之道,是心之所向。他愿意为了他追寻的道诚心向徒弟行跪拜礼,因为在他心里,道之所存,师之所存。这种大而化之的境界如果都不能成为神的道,那神的道该是什么样的?

姬谭音有这样的一段台词“那里有一杆公平秤,能称量世界万物,我们称了三次,分别是,士大夫的保国之心和升斗小民的顾家之念,仙族的百年修行和蜉蝣的一日寿元,虔诚信徒三拜九叩后走的万里路和从卧房到神堂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你问我,它们孰轻孰重,孰高孰低,孰贵孰贱,结果是一样的,它们一样重。这就是神的道,万物公平。”

姬谭音心里的道,和她心里的匠技之道一样坦诚纯粹,这是天道,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她的道让她对遇到的所有人都诚心诚意,在她眼里,裴九和鹿沉拥有同样的机会,千鳞和源仲并非不可共存,人族和仙族并无不同。她宁愿等到源仲的生命尽头也不愿意杀了源仲取神之右手,因为源仲不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源仲的命和泰和的命一样有分量。

但事情永远不可能两全其美,这就涉及到了电车难题,一辆失控的电车,只有两条路,路尽头分别有被绑住的一人和五人,死一人和死五人,你要往哪边轧,或是干脆不做决定不负责,如果你不在电车上,而是那一人,你如何想,又如果你是那五人之一,你又如何想。看,如果把我们放到不同的位置,立场就会孑然不同。

姬谭音就是在电车上做决定的人,她不得不做决定,这是神的身份天然赋给她的使命和掌控权,她就是维护正义的秤砣,死一人或死万人,这是在这个剧里必然会面临的局面。更糟糕的是,在与源仲朝夕相处中,姬谭音对世人慈悲的怜惜,有一缕悄悄变成了爱,落在了源仲身上,这让必将到来的决定变得可预见性的残忍。

所以万物公平能称为神的道吗,我觉得编剧也没有答案,他以道德经为基准,抛出了一个观点,并用充满朴素辩证法的方式,试图让剧中的人物自主探索。我怎么看怎么觉得神不能既万能又善,这是个哲学上的悖论,道德经有云,善之为善,斯不善者,所以神为了大善应当默许某些恶的存在。这让我联想到《卡拉马佐夫兄弟》的宗教大法官章节,诚然,这个剧对这部分的辩证讨论涉及较浅,关于人族的使命和自主力量,无双神女和人族内在链接,人对于神的理解,这些话题浅尝辄止,较为表面,远远够不到陀氏思想互博的深度,但既然能让我联想到,说明已经隐约有其形。仙偶的壳子对于这些想法的表达产生了一些束缚,因为编剧不得不将精力放一部分在爱情上,可以理解,这是市场的需求,但是也有点可惜。

3.关于时空观的呈现

这算是我个人很喜欢的部分,大部分涉及到时空观哲学的作品通常会与科幻有关,很惊喜能够在有仙有神的故事背景下看到这方面的概念。编剧很巧妙的将时空观融入到剧情里。从古至今,对于时空哲学的讨论未有定论,休谟康德海德格尔随便拉一个人出来,你都能看到精彩的论述。

由于源仲和姬谭音要解题,困在了一个没有时间参照的空间,从而引出了“时间是不存在的”这一观点,我认为剧里应该持有的是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即时间是相对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之间的所谓区别,不过是一个持续而顽固的幻觉而已。而后二人展开了关于“如果时间不存在,那么人活着有什么意义”的讨论,讲生与死,讲蜉蝣之乐,讲片刻欢愉,最后由源仲一句“你着相了”用佛教点到了虚无主义。蹉跎一生又重返青春的知黛,为了心中热爱的匠技可以身死道消的谢游,人族短暂的寿命,关于时空观解释已经称得上很丰满了。

对于世界和自我的探索和涉及到的一点点哲学,让整部剧的视野很洒脱开阔,也多了一些趣味和可看性。事实证明,编剧的能力才是决定一部剧的关键因素,希望以后我们的古偶可以多有一些创新,多有一些思考。

以上想法均是个人对于剧的理解,对或不对其实也不是很重要,我相信编剧也很乐意看到不同的哈姆雷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