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希区柯克1959年的悬疑电影《西北偏北》中,男主罗杰被误认为一个不存在的人“凯普林”,并在寻找凯普林的过程中成为了他——为不存在的人提供肉身。一个人如何轻松地成为/被误认为另一个人?在现代性与后现代的过渡期,以稳定的地方空间为单位的熟人共同体,逐渐被全球化网络下的陌生人社会所取代。而监控摄像、DNA检测-生物档案、网络数字足迹追踪等,在此时尚未普及。同时在信息论基础上,原子肉身的人逐渐成为信息的人。因此,在流动中未被规整与管理的数据人,处在不可识别的混沌之中。《西北偏北》中不存在的凯普林通过打电话叫熨烫服务、虚构的通信等行为型塑自我,而免除了面对面的肉身在场。与此类似,近期大热的国产悬疑剧《漫长的季节》中,沈墨通过在信息特征点层面——如四道纹的小拇指、桦医大饭卡——杀掉自己,而获得重生。而《让子弹飞》中黄四郎的替身则偏向于形象的相似性。这三部影片形成的替身光谱恰恰对应着人工智能领域的两个研究方向:前者注重信息交流与文本理解(比如图灵机、ChatGpt),后者则偏向于生物机械与视觉形象(比如机械狗、Miquela)。而进入信息时代成熟期,人与机器进一步成为认知上的赛博格整体。在德国艺术家Simon的作品《谷歌地图黑客》中,之所以能够通过拖着自带GPS的二手智能机造成Google总部门口道路的虚假拥堵,正是因为人们以及地图系统默认一只手机对应着一个司机(人)、一辆车。在这里,手机被误认为了人,而成为人的替身。而这种误认与《西北偏北》中相反,恰恰是因为数据监控的精确全面而非模糊,而正是这一数据精确进一步模糊了有面目的人——一切都被默认为可被数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