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体验 几乎无关电影

爸爸,初一暑假的马尔代夫的海,我还都记得,没想到快过去十年了。

我们出发前从网上买了好多浮潜装备,在家里一样一样摊开,兴高采烈的收拾行李。

我们先坐飞机到马累,又从马累做了三十分钟快艇到安嘎嘎岛。从快艇上一下来我可高兴了,直接冲向沙滩,在沙滩上冲你大笑,你拍下了我的照片。给我拍照的时候,你看到的我是什么样子的呢?你在想些什么呢?

我们一起跟黑皮肤的服务员用蹩脚的英语交流;我们跟在他们后面由栈桥走去自己的小水屋,两侧的海清澈的蓝色像天空的倒影一样。

我们每天都吃自助餐;在岛上的树林里散步,树丛的叶子全都绿得出油、一尘不染。我们去玩了好多次酒店的桌上足球,玩得不亦乐乎。

你拉着我去浮潜,我总是特别害怕,到现在我也没学会浮潜和游泳。你就跟朋友一起自己去远处看珊瑚,我自己在浅水区玩,你回来了给我看你拍的照片,五颜六色的很漂亮,你说我应该大胆点去看看。我们穿着浮潜衣,带着面具,回到房间在卫生间里脱掉洗,全是沙子和黏腻的海水,还有一股淡淡的腥味。

我们有天上沙滩没穿鞋子,大中午的太阳晒的栈桥滚烫,我们是一边羡慕着白人游客淡定地走过去,一边踮着脚忍不住笑地赶快跑过去,你还记得吗?

我们的小水屋的茶几是透明的,可以直接看到下面的海,晚上水面上会有灯光,偶尔能看到游过的鱼。我们晚上不睡,盯着天窗看,去阳台上看。我们拿上相机和三脚架,去沙滩上摆弄半天,终于把星空拍了下来。那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看到银河,还有那么多的漫天的星星。晚上的海风特别凉爽,海浪的声音唰唰的,让我感到很平静。

我们掂着鞋子顺着海浪散步,我看着自己的脚印踩出来、被冲走。

我们的沙滩小屋,我几乎没有印象了。可能在我心里,比起沙屋更喜欢水屋。沙子总是粘在我脚上、钻进我鞋子里,让我有点不舒服。但我记得我们晚上躺在屋外的躺椅上。

有天我们起的很早,在涨潮之前看到了海浪里的小鲨鱼,它顺着海浪游到了浅滩。

那五天我们几乎什么也不做,就是度假。

我们的生日就在同一天,比电影里的父女还近呢。

这些东西都好像我脑袋里被剪成一段一段的胶片了,能在脑海里放映出来的零零碎碎。我一点都不记得我们聊过什么了,除了和看星星、看大海有关的内容。我知道我不可能一直留住它们,大概你也是,你现在能想起来的有多少呢?

你也是个细腻的人,我一直都知道。在我的心理疾病康复之后,你有天和我说你以前总是胃疼,还因为胃病住院,看到了我的样子之后,想了想自己大概也是因为心理疾病,那些都是躯体化症状。

我现在一个人在外面这么久,其实总是会感到不安,总是哭,总是睡不好,总是很难开心,总是渴望有人陪着。可能我还没彻底长大吧。就算不安也不会和你们说,说了也没用,你们的生活已经够你们忙活的了。不过那个时候,你看着我怯生生地站在桥上不敢下水、看着我抬着头眼里全是星空、看着我焦急地期待的等着相机的长曝光结束、看着和你玩桌上足球的对面的我、看着嫌热嫌晒不想走路的我,你是什么心情呢?你二十岁的时候,一边上班一边读夜校,是什么心情呢?

爸爸,我最难过的事情是,我也长成了一个痛苦的大人。

还是说大人们都痛苦啊?

但不会一直都这样吧,大概?

你会再带我去一趟海边吗?我带你去也可以。

还有九天,我们的生日。我21岁,爸爸53岁。还得二十多年,我才能长到那年夏天你的年纪。也许这就是我们之间永远的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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