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热爱电影是在12岁,那时候的学生生活是一种常态,而我的思想总漂浮在另一个世界里。

那时候的世界便是抽屉里的各种各样的小说书和放学回家后的VCD机,每天不到妈妈回家进门,我一定是坐在电视机前“不务正业”。妈妈回家后摸一摸电视机,便能明白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的我在“表演”努力学习,而又有些时候,我奋笔疾书也不是在写作业,而是在写一些“有的没的”。

18岁的时候,一边刷题一边思考除了考上好的大学,是不是还能有一些别的人生选项呢?

当时我问我妈我能不能不高考了,妈妈吓了一跳。我又和教历史的班主任摊牌说,老师,我不想上大学了。谁知道第二天班主任就把我妈喊到了学校来,两人一起在走道上问我,那你到底想干嘛呢?

我说“就算我不知道我想干嘛,我至少知道我不想干嘛,我不想和所有人一样为了文凭和一个普世价值里光明的未来而浪费我的时间”。

我想干嘛呢?

本质上,我应该是一个很虚无且懒惰的人,如果社会不把很多责任强加于我,我真的想选择做一个无脚鸟,按着自己的心情在人间自由飞行,不过长大后,因为责任感和其他原因,我越来越少地感觉到“我在飞”了。

不过看书、喝酒、看电影的时候,我总可以“再飞一会儿”。

我不否认我热爱电影是逃避生活逃避社会的表现。

早年,我所看到的天空非常狭小,在每天的电影里,过早地共度了他人的人生。生活中的每件事,都会联想到电影里的某个片段亦或是某一段音乐,并在故事中的人身上找到了属于我的答案。

于我而言这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阶段,是自我教育和了解自己本心的过程。然而花费了如此多的精力和时间之后,并不会像考个好学校一样得到他人的认可和赞同,相比之下更多的是被人嫌弃装逼和傻逼。

如果要说我真的因为我对电影的热爱得到了什么,大概就是一种神奇的感知力。我可以看见他人内心的宇宙,自得其乐或与人同悲。

生活中也是如此,开心地观察和捕捉细节,然后在想象之中完成了和很多人的对话和交往,并因此获得快乐和满足感。

可是随着成长的轨迹,我越来越少地在生活中遇到真正感兴趣的东西,也愈来愈难找到棋逢对手的人(我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自我膨胀和更加孤僻的阶段)。而好电影也被我看到所剩无几,我开始把喜欢的电影看十几次。

到了2018年,我直接极端地改变了我的习惯,不再每天看电影,也不再写任何影评和心情。

因为信任感的破坏和缺失,自身的抑郁和封闭,我决定不再和人分享那些于我而言的珍贵之物。分享和交流变成了一种消耗,而与此同时我又渴望遇到可以拥有安宁和默契的亲密关系。

这样“不为热爱之物而疯狂“的状态也没持续多久,继而我却开始接触了戏剧、音乐、美术。

在英国期间好像只有一半时间在真的学习建筑,其他时间都被我“不务正业“了,同学笑我不在看剧就是在去伦敦的路上。

而母亲很不解,她觉得我总是三分钟热情,怎么又换了一些爱好,的确,我也”浪费“了大量的钱财。

直到几个月前跟母亲打电话的时候,她说,她最近才发现本质上我喜欢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对我而言的意义也是一样的,甚至她在了解蔡徐坤之后明白了从小鄙夷流行文化的我为什么会追一个流量明星。

同时在我28岁的当下,她才明白我18岁时候说的“浪费时间“是什么意思,她很抱歉她一直希望我成为她想成为的人,却忽视了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当时感到有些莫名,却也的确非常感动,一边坐在电脑前有一笔没一笔地画图,一边掉眼泪一边说,“没有关系”,但是我真的很抱歉我没有达到她的要求,也没有成就她的愿望,与此同时我也没有做一个快乐的人,有些对不起自己。

话题聊开了太远,本来写这篇文章想要谈一谈“我“、电影和《天堂电影院》,没想到我还是无意识地更在意自己的感受,滔滔不绝到了现在却只在写“我”。

Toto离开了挚爱的小镇,离开了他爱的和爱他的人,去到了广阔的世界里。而我已经见到了广阔的世界,那是我童年不曾想象的不属于我的世界。

当我走在那些电影里的场景,过了一些他们的生活,经历了一些自己的故事之后,当我体验过极度贫困和极度富有之后,我发现我还是爱着那“几平米的放映室”。

我又再次在痛苦之中确认了自己的感受——我的人生并不需要伟大的成功、不可复制的故事和惊天动地的剧情,我依旧不想要普世价值里光明的未来,也对金钱名利毫无追求。

所以前段时间的某一天我删掉了这几年所有的朋友圈,我希望不再有人通过这些事情来了解我。

假如我真的想要什么的话,我希望可以一直保护好我内心的宇宙,如果能一直自我而不被改变,也是我的幸运。

希望每个toto都可以健康快乐地长大,交到Alfredo这样的好友,保持着水晶一样晶莹剔透的心,并拥有幸福美好的一生。

也谢谢我生命中的Alfre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