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生活在一个由科技,算法,个人信息组成的数据主义时代。而这个新时代的座右铭就是 “如果你体验到了什么,就记录下来。如果你记录下了什么,就上传。如果你上传了什么,就分享。”而数据主义不只是空谈理论,而是像每一种宗教一样都拥有实际的诫命。最重要的第一条诫命,就是数据主义者要连接越来越多的媒介,产生和使用越来越多的信息,让数据流最大化。因此它需要尽可能占用人的时间收集更多的基础数据,以便进一步发展。

第二条诫命,就是要把一切连接到系统,就连那些不想连入的异端也不能例外。而且一切并不只是人,而是一切事物。数据和算法不会容许任何部分与这个伟大的生命网络分开。

但信息自由与言论自由不同。言论自由赋予的对象是人类,保护的是人类思考及缄默、把想法放在心中的权利。而信息自由所赋予的对象并非人类,而是信息。因此信息流通的权利应该高于人类拥有并限制数据流通的权利,为此侵犯人类的时间,影响人类的思想,操控人类的行为也在所不惜。

接受数据主义,成为数据流的一部分,也就意味着人类在一定程度放弃隐私、自主性和个别性,逐渐成为一个巨大系统里的微小芯片,而这个巨大系统却没人真正了解。而这种数据流带来了新的发明和破坏,并且不在任何人的计划、控制或理解之中。就像没有人能真正理解全球经济如何运作,也没有人知道全球政治将走向何方。但也没有人真的需要理解这一切。你该做的,就只是回信回得更快(允许系统存取)。正如自由市场资本主义相信市场那只看不见的手,数据主义相信数据流也有一只看不见的手。

而人类之所以想要融入这个数据流,因为只要成为数据流的一部分,你就能通过科技更了解自己,感觉自己有意义和重要,跟世界有了联系,加入了一个新时代。你说的每个字、你的每个举动,都是数据流的一部分,算法一直看着你,逐步比你更了解自身的所有想法与感受,再记录你的体验,上传到整个大数据流中,接着算法就会找出这些体验的关键,并可以操控我们的思想和行为,改变所有现有模式,所有现象,但大多数人都对此非常满意。

数据革命可能需要几十年,甚至一两个世纪才能成功,就像人类从原始社会发展到封建社会再到人文社会一样,不同的是变革的速度大大加快,伤害性和混乱性大大加深,就算我们达成共识人类不只是算法,也不一定能阻止数据主义接管世界。就像许多宗教,组织,政体一样,虽然在事实上不尽正确,却也是大受欢迎、大权在握。

如果数据主义成功,会发生什么事?一开始,数据和算法可能会让人类更健康、更幸福,更有力量。而为了获得永生、幸福快乐、化身为神,人类就需要处理大量数据,远远超出大脑的能力,最终只能交给算法。然而,一旦权力从人类手中交给算法,大部分人类就可能惨遭淘汰。一旦万物互联网开始运作,人类就有可能从设计者降级成芯片,再降成数据,最后在数据的洪流中溶解分散。一旦人类对网络也不再能发挥重要功能,我们设定的标准,会让我们走上灭绝之路,正如人类灭绝猛玛象和白鳍豚一样,不经意间就这样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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