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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传》看到最后大抵会有一种哀恸,对人生、对命运,对输赢。

常常并不尽如人意。

今天想讲三个人,他们是母子、是夫妻、是同族血脉,人间至亲莫过于此。

与此同时,他们是利益的共同体,以铁三角之势支撑起整个帝国。

但又在各自的生命维度里相爱相杀。

他们是皇帝、太后和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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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登基,教引姑姑给新人培训的讲义里,他们是帝国真正且仅有的三位主人,高高在上,无可僭越。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世俗意义上,他们似乎是“赢”了。

他们真的赢了吗?

为了赢,彼此之间又付出了什么呢?

就让我们细话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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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一生藏在一句“臣妾做不到”里。

从歇斯底里的哀嚎中,我们得以一窥这个全剧战斗值持续拉满的女人,这个以打胎为第一行动准则的女人,从生命最璀璨滑向唏嘘的全貌。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乌拉那拉氏的庶出女儿宜修出阁,嫁给康熙皇帝的四子胤禛。

于家族而言,一个庶女,舍了也就罢了,不过是一次对权力的投石问路;于她自己,却是一生一世的托付。

《知否》里盛明兰大婚前曾祝祷婚姻:“如鱼似水,胜蜜糖甜。”

这何尝不是每个待嫁女儿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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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府时,胤禛亲自为她戴上一对玉镯,并承诺:“愿如此环,朝夕相见。”

眼前人,是心上人。

这让她短暂释怀了身为庶出女儿的无奈,释怀了嫡庶尊卑的身份之别,释怀了曾亲身经历的种种痛楚。

命运仿佛给了她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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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宜修怀孕了,胤禛对她说:“若生下皇子,福晋便是你。”

终于可以一扫“庶出”在命中蒙上的阴霾。

皇四子雍亲王的嫡福晋,还有自己即将出世的孩子,不仅是爱情的结晶,更可以名正言顺得到嫡长子的身份,她的梦寐以求,即将成真。

记得吴奇隆曾经在和刘诗诗的婚礼上说:“我不止一次埋怨过老天,觉得老天对我不公平,让我经历那么多磨难和不开心,现在我明白,因为他把最好的留给了我。”

甄嬛也感谢过命运的馈赠,在怀第一个孩子时曾说过相似的话,和四郎,和孩子,岁月静好。

试想宜修此刻的心情大抵如此,终于抓住了命运递过来的那根稻草。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和四郎,和孩子……

再回头看,却是“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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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临盆之际,这颗稻草从指间悄然滑落。

姐姐纯元来府里探望之际,与胤禛一见倾心,胤禛非她不娶。

宜修只能委屈以“长姐入府当为福晋”屈居侧位,她的儿子也将面临与自己同样的际遇,永远摆脱不了庶出的身份。

纯元入府后便是专宠,胤禛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她,宜修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冰窟窿里。

一瞬间,曾经的嫡庶分明,自己和额娘受到的屈辱全都加倍砸在身上,即便自己是仅次于纯元的侧福晋,即便胤禛对庶出的身份并不介意,那又如何……

一个变了心的男人,还值得相信吗?

一个被爱遗弃的女人唯一能抓住和依仗的只有自己的亲生骨肉,那个小小的脆弱的怀胎十月生下的小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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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祸不单行,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不满三岁的儿子,高烧不退浑身滚烫,不治而死。

宜修抱着孩子的尸身在风雨里走了整整一夜,她的心在呐喊:如果这世上真的有轮回因果,即便用自己的命去抵偿,又何尝不可,只要自己的儿子能活。

此时此刻,孩子的父亲——胤禛在哪里?

他正高床软枕与纯元你侬我侬,享受着另一个女人的有孕之喜,全然不顾宜修的丧子之痛。

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大抵如此,从来如此。

呵,爱新觉罗胤禛不过是负心薄幸的大猪蹄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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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忘情负义,不守承诺,后来这个男人成为坐拥天下的一国之君后,他甚至还幽禁皇亲,手足相残。

真是可恶至极。

但当抽丝剥茧划破命运的铜墙铁壁时,我们发现一国之君也终逃不开一句“皇阿玛,他是天子”的折磨。

这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某年某月某天,一个小宝宝呱呱坠地,取名胤禛,又名小四。

一出生他就离开生母,被抱养到孝懿仁皇后的膝下,像一个结盟的信物般寄养在外。

而同母所生的弟弟却可以在额娘身边长大,小四亲耳听着额娘给弟弟唱:“快睡吧,好长大,长大把弓拉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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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歌,从小到大,不曾有人为他唱响。直到身为人父,他甚至还贪恋一个五音不全的女人(曹贵人)哼唱出来的歌谣。

一母所生,大相径庭。

小四的童年,养娘不爱,亲娘不疼,只有一个十七弟,勉强为伴。

对他小小心灵进行冲撞的不止于此。

又是一个阴霾天,小四躲在帐帷后面,亲眼看着亲生额娘被一个男人牢牢地抱着,不是他的皇阿玛,而是俯首称臣的隆科多。

红尘滚滚,何处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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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弃、欺骗和背叛慢慢浇灌,长成了一朵邪恶之花。

亲情和爱情的芽早已死在了童年。

有些东西从未萌发,怎么可能若干年后凭空结出“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同心同德”的果实。

大猪蹄子的心里原来住着一个伤痕累累的孩子。

如果不是那个狠心的母亲——当今太后狠心把亲生子送走,怎么可能母子反目到死不瞑目的境地。

这个女人,她活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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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幽闭的小屋里,让我们跟随记忆回到一个少女的如花容颜里。

贵族乌雅氏的少女成璧进入了最后一轮选秀,可是她内心属意的夫君却是相识于微时的少年隆科多。

两人惺惺相惜,少年还为了救她伤到了腿。

英雄救美,以身相许。

正在辗转反侧之际,心上人告诉她,皇帝不喜欢粉蓝色,选秀时穿粉蓝色衣衫就不会中选,落选后俩人自然顺理成章的双宿双飞。

她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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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世事难料,成璧偏偏入选,成了宫中女官。

她恨命运捉弄,好在少年没有离弃,一路扶持着自己从一个小小的宫中女官,当上了皇上的德贵人,一路又成了德妃,最后当上了太后。

她深深感恩着自己的青梅竹马,即便他已垂暮老矣,即便他早就妻妾成群。

她认命了,有些事是注定的,非人力能改,过去之事已成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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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天,她发现,原来皇帝不是不爱粉蓝色,而是最爱粉蓝色,她的入选早在隆科多预料之中……

自己的一生不过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这一切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局。

让她入宫,是为了扶持隆科多的姐姐孝懿仁皇后在宫中的地位,抵御温僖贵妃的跋扈,抵挡良妃夺宠和舒妃专宠的局面。

自己在宫中耗尽心血,疲惫不堪之时的鼓励和扶持,不过是谎言背后的遮羞布。

如果不是孝懿仁皇后无子嗣,隆科多也断不会扶持她的儿子做皇帝。

曾几何时,她只是一个天真单纯的少女乌雅成璧,只想当你隆科多青梅竹马的妻子。但这段自以为的大好姻缘将她拖进了旋涡,让她不得不去争去斗,去成为先帝的德妃,成为乌雅氏的荣耀,学着去做一国的太后。

在消磨中断送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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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爱而去,为爱所伤。

他们赢了吗?

他们错了吗?

他们值得被原谅吗?

这些问题的答案或许并不是《甄嬛传》真正想告诉我们的。

它讲述的不过是在错综交杂里,各人生命的底色。

亦舒说:“事情不临到你自己头上,你不明白,因此就不谅解,只知道黑是黑,白是白,却不知道这两种颜色当中,还夹着许许多多深深浅浅的灰色。”

《甄嬛传》从未出现某个纯粹意义上的扁平化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好人”;其实也并未有一个实际上的十恶不赦的“坏人”。

它铺陈出来的每个人都是立体的。

在讲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时,不忘了留下可恨之人“可怜”的记号,让观众按图索骥,明白人生不止有归时,还要看到来处。

这个来处不仅是别人的,也是自己的,当我们能看到“来处”时,便更容易解脱自己,也能够宽佑他人。

自然,不是说那些做了恶的人,因为可怜,便理所当然值得被原谅。

只是人间走一遭,各自有各自的难处,每个选择都不容易。

在没有大奸大恶平常又琐碎的日子里,当面对家人、爱人、朋友的情绪爆点来临时,或许能够试着“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稍稍给彼此一点慰藉。

当我们张开双手拥抱别人的时候,希望也能换回一个微笑。

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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