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疯狂的剧本,一种狂想和可能性演绎,也是对容貌问题的探讨,人物性格转变有些生硬魔幻化,提出的问题给予影评的空间非常大。
丑陋被认为是不幸的,但在艺术领域变成了创作的视角,对丑陋的争夺是对注意力和权力的争夺,这种空洞的个人欲望的展现使丑陋的不幸被消除了,与之而来的是个人的不幸,当他获得了平等的同时就失去了被关注的自由。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部电影对于面孔的讨论的复杂程度正是将面孔带来差异给消除了,而塑造了一个平等的世界中对于面孔以及面孔之外可以是其他任何事物之于个人身份性存在问题的注视。当失去面孔的男主角获得了平等时,他开始怀念面孔带给他的其他时候。面孔即是他们剧作讨论的中心,但是也可以将面孔换成其他任何主题。始终不变的是变化本身,以及处于这场活动与注意力之上的人们始终的欲望。而这也使结尾对于面孔之外的缔结生活可能性的人本质的潜能与个体的核心关系产生呼应。
丑陋是特别的、独特的而成为了被人追捧的,当他开始丧心病狂的想要证明自己是丑陋的时候,他不是在追求丑陋,而是在追求周围的人对他的认可,这种奇观也只有对个体身份的极端深入的分析能做到。同时也是一种对美学哲学上对于美和丑的概念的提出,也是对于“异类”所建立的通俗的环境的批判。这一部分的手法很随意甚至有些省略和简单,大概是出于对于美与丑的分别的彻底性的一种决裂的姿态,这很神奇:影片将主角放在面孔上,却对面孔在社会意义上的个体心理转变有种近乎敷衍的描绘。这种不经意的姿态正是对于“丑陋”的彻底的忽视。也是将影片的重心放在个体经历和戏剧生活的结构互动上探讨的内在世界的倾向和信号。并且女创作家对于融化的脸庞的着迷这种审美趣味变成一种单纯的性癖的疯狂程度,也是一种讽刺后又反讽刺的辛辣讽刺手段了。
中间有两段从现实闯入戏剧的部分充满幻觉,使文本出现了重叠的不同层次,较为复杂,让我晃神了好久有点回不去。
剧中剧的多重互动,他作为演员同时也是角色的原型,出于个人意义上的行为参与了戏剧故事,同时也是对自身所处困境进行了反应。他放弃了自己的身份后,遇见了一个以他自己的身份出现并成为真正的他自己而获得他想要的一切成功的自己。他在剧中为个人命运的复杂变化而痛苦,并产生背景视角。而他作为电影的一部分又创造出来了另一种悲剧命运获得了他在剧中渴望的成功,从元戏剧的角度来说,他作为一个故事人物是非常复杂而成功的,他在故事中为自己所丧失的这种人物的成功而变的悲剧,但在观影者看来,他的悲剧正是他的复杂,也就是他的成功。
这部电影创造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讲述的是一个丑陋的男人的故事。而这个丑陋男人的故事被电影中的一个剧作家当做一个精彩的故事创作了一出戏剧,这个戏剧以他为原型。而同时当他换了一张脸再次遇到剧作家时,开始以“换了张脸”的身份的人继续参与这个戏剧的创作,这出戏剧的创作即是他个人生活经历和体验的一部分,又是以艺术形式向公众进行个体身份剖析的一种展示,当他作为一个真实的人并以自身真实的故事参与这出戏剧的时候,戏剧中的演绎以及戏剧在公众面前取得的互动,产生的影响以及这些影响对于他继而产生的影响共同塑造了这出戏剧,也就是这出戏剧具有的在这个层面上的双重的时间性和空间性,场内和场外的同时性构成了这出戏剧的完整结构。这出戏剧即是他个人经历的一部分,也是戏剧在他经历中产生经历的一部分。这出戏剧讲述的是戏剧,并且这个戏剧成为了他的经历,并且他的经历时时刻刻的在演绎戏剧,他的生活就是戏剧,而戏剧使他的经历出现在舞台中构成了戏剧。这种故事的模糊性和戏剧的生命是很迷人的一种结构,在文本上。电影短暂快速的构造了这样的一个景观。
如果将这部电影看作是导演个人精神世界的一种结构,那么这出戏剧又出现了另一种维度,将戏剧放在一个认知世界上的构成中,或者说将电影中的人物和电影创造看成一个与电影的故事相互独立且进行互动的组成时,才产生的完整的作为电影的结果。那么这部电影同时也具备了元电影的电影理论背景:人物自身命运的悲剧性和人物在电影结构中获得的结构意义的悲剧的反面。也就是说,电影中的人物因自身无法参演戏剧的失败继而发狂的一系列悲剧性命运,在这部电影的构成中,却获得了他想要的成功。也就是这个演员正在饰演一个失败的演员,但正因为他对失败的演员的演绎使本片的演员获得了角色复杂性和深刻性意义上的成功。这正是片中爱德华所想追求的。
这个意义上电影所延伸出来的意义就太励志了,甚至有些烂俗,就是很简单的,我们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角,每个独特的人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故事”的。甚至哪怕是悲剧,也会有一天成为伟大的被演出的悲剧的可能性。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部电影太温情了也!不过片尾的回旋镖也是一记重锤,较为虚无或者谨慎的选择了一种怀疑的立场来面对所有价值判断。也是比较通俗的一种艺术处理。
并且在对于戏剧生命的塑造中,这一主题是电影挑选出来的一个人生命中的部分,但同时这种观察和注视也使戏剧生命在普遍意义上成为社会文化塑造过程中侵入我们个体生命的一种力量:我们很难避免,我们将活在属于我们个体的戏剧世界中。充满个人披露,充满着对于艺术生活的追求、塑造和展现的欲望,并且将艺术的幻觉植入到我们对于真实生活的感知中,将真实变成彻底的戏剧的一部分。我们注视着我们自己,并将我们变成戏剧的主角,将生活看作舞台。而被注视的权力掌握在环境其他的嘈杂声音中,我们无法再以原原本本的真实继续面对自己的生活的意义,这也是现当代社会中普遍存在的一种空洞的内在现象。我认为这部电影的创作者是捕捉到了这种现代主体性丧失的空洞,并以这个极端话题来讨论和展现。
并在结尾处给出了一种坍缩:他为之困境在的过去的那处戏剧和经历,只是某个微不足道的往事,而他为那成功和成就耿耿于怀的不甘和错过的遗憾并非有绝对的意义,甚至是连成功都谈不上。因为那人所拥有的不仅是丑陋的他的外表,而是能与她一齐开创一种生活可能性的超越性的能力和生命力,而并不仅仅是取代他的相似性的面孔。一个彻底在物质和精神都取代了他的人:在精神和物质层面的自我的可能性。而他本人在构想这种可能的同时,认识了自我。这种认识自我的结构却是来自导演的部分,即故事之外的导演精神世界的维度的意义。然后同时也带有着导演对于电影所想传达出来的希望告知众人并产生影响、传播和交流上的意义。
在他失去了自己的身份的时候,才意识到他失去的就是他这一生应该扮演的角色,而这个角色不是因为他是他自己本身才被他认知,而是因为他将被公之于大屏幕时,他才认知到自身面孔所具有的悲剧性所带来的艺术意义。艺术给予人们被关注和理解的仪式,甚至是荣耀和地位,令他着迷的个人身份性在艺术创作中所得到的虚荣使他不再为此痛苦。艺术给予人们这样的一种幻觉:任何事物当以艺术之名出现的时候,它就没有了丑陋和美的分别,而是变成了平等的尊严。艺术的幻觉使人在追逐艺术和关注的文化关系中彻底的丧失了自我身份:一开始他只是失去了自己的面孔,后来他失去的是自己所有的尊严、潜能。在艺术的诱惑中,没有人能直面真正的自己,所有关系在这种创作行为中缔结的是共同的虚幻的空洞,这种空洞消灭了所有平等的身份性的探讨和他们原来的位置。丑陋不再是丑陋,丑陋所带来的痛苦也不再是痛苦本身。但在这场文化盛会之外的丑陋依旧是丑陋,丑陋所带来的痛苦依旧是实实在在的痛苦。
电影是否定了这种真实性,构造了一种普遍意义上的平等世界,并在那虚幻的平等世界中继续提出虚幻的空洞,这种空洞与最初实在痛苦之间的区别在于,一个是基于个体独立性的讨论,一个是基于普遍的社会性中人的本质认识。通过这样一种手段,是一种美好的对消除丑陋的展望,但同时虚无是无法被消除了,现当代所讨论的普遍的人的困境影片是一点办法,只出于提出问题的程度,而且提的相当困难和拖沓。纯熟度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