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里亚·阿诺德是非常独特的导演,我看过的第一部她的电影是颇具争议的2011年版《呼啸山庄》,真是一部爱欲交错的电影。在镜头运用上她大胆以手摇摄影配上古典情爱,如旷野的风般不羁。这一拍摄手法也延续至《鸟》,另一仍旧延续的风格便是动物的对照和隐喻。
《鸟》确实令我非常惊喜,我没有想到竟会是这么温暖的电影。
《鸟》的故事其实是典型的年少成长故事,年少的成长主要是通过两点来进行:叛逆与和解,这两点在此片中均有体现。
叛逆不用说,本片通篇都是主角贝莉的叛逆斗争。贝莉是什么样的人呢,是底层社区的游民,是父母分离后与父亲居住的孩子,是依然具有童真又同时痛苦的少女,是社会中又一个孤独的灵魂。
影片开场便是贝莉拿手机为天空中飞翔的鸟录像,可是由于贝莉站在用铁网栏杆围起来的过道,录像视频中飞翔的鸟的前方总有影影绰绰的栏杆的虚像,这是很容易看出来的象征:渴望自由和无拘无束同时却被束缚。而贝莉拿手机录影便是逃离现实的一种方式,她会把影像投屏到房间的墙壁上,从而进入理想的自由之中。
贝莉能敢于反对穿上父亲新婚时要求她穿的“粉红豹斑紧身伴娘装”;她剪了更中性,更酷的短发,混迹于他哥哥亨利的帮派;纵使被关禁闭,贝莉也义无反顾从家中逃离,她似乎是任性的孩子,但同时,当她去探望她的母亲时,当她去关爱照顾跟她母亲一同生活的小孩时,当她去安慰知晓了心碎的结果的博德,即鸟先生时,她又展现出了自身成熟的一面,那是一种历经许多痛苦和悲伤之后展现出的成熟。也是她的成熟致使她在影片最后父亲的婚礼上还是换上她不喜欢的伴娘装,甚至改变了自己中性的发型,达成了一种妥协与和解。
鸟先生是整部电影中最神秘的人物,表面上他似乎是一个寻找与自己失散许久的父母的男子,深层上,他也是贝莉对自由,美好和善良的理想化身。他平时似乎一直平和地待在高楼房顶之上,如同真正的鸟一样。在与贝莉母亲的拥有暴力倾向的男友对峙时,他居然真变身成为了一个鸟人的形态,黄色圆眼,黑色的翅膀,张嘴后从喉咙中迸发出尖锐的鸣叫。在对峙最后,他张开翅膀飞向夜空,顺便用爪子抓走了母亲的男友,如此魔幻的场面,更多像是在展现贝莉内心理想的实施,她想化身为鸟人,把家暴母亲的男友揍扁,便幻化了鸟人接下来的所作所为。那么,这一突兀的场景有没有预兆呢,是有的。当贝莉为她哥哥亨利给其女友送私奔的信件时,贝莉一摇手,停歇于亨利女友家阳台上的乌鸦便纵身飞下,叼起信件甩进了女友家中,这一神奇的细节便告诉了观众这部电影实际上魔幻现实的风格。
影片最后,在父亲的婚礼上,鸟先生也出席了,并最终化作鸟人的形象与贝莉相拥,用黑色羽翼的翅膀包裹住贝莉,然后离去消失。最后的最后,贝莉望向父亲的镜头中,她的眼睛也变成鸟的眼睛一样的黄色和圆形。这无疑是一种传递,一种由存在于理想中的美好作用到现实中的传递:我可以妥协,但我永远拥有自由,永远追求美好与善良。这便是成长。鸟先生在电影里给予了贝莉温暖与力量。他们二人的关系让我想到泰戈尔的《羽毛》中的一句:“我的心是旷野的鸟,在你的眼睛里找到了它的天空。”
贝莉的父亲巴哥也值得说说,这个拥有戏谑名字的家伙也是一个可爱的人物。一方面他是贝莉的父亲,另一方面他又像长不大的孩子。他真心的爱着贝莉,但总不知道怎么表达他的爱;他买了一只毒蛤蟆,每天给它听煽情音乐让它分泌毒液,想着以此赚钱,天真地可爱。影片中有一个场景让我特别触动:巴哥和他的一帮哥们围着毒蛤蟆唱Coldplay 乐队的《Yellow 》,如此和谐而欢乐,安德里亚·阿诺德用这一个场景就体现出了底层人民的平常喜乐,令人感动不已。
影片临近结尾,巴哥和贝莉父女二人追私奔的亨特到车站,却看到伤心的亨特独自在风中凌乱——亨特到了,他女友却没来。追捕者们于是摇身一变成为安慰者,安慰完亨特后,三人一齐上滑板车,奔赴巴哥的婚礼,这真是片中最温暖的场景之一。
总的来说,《鸟》的确是一部佳作,有人文关怀,有对理想,美好和善意的追求,人物形象鲜活而生动,对贫穷与苦闷的生活不一味哭丧压抑,而是展现其欢乐和多样性的一面。另外有一点:这部电影让我对巴里·基奥恩的印象大变,这部电影中他对巴哥的演绎彻底消除了他在中《萨特本》中猥琐邪恶的形象,使我对他好感大增,他接下来还要在萨姆·门德斯的披头士电影中扮演林戈,这让我更期待门德斯的披头士电影以及基奥恩的演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