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曾经的媒体工作者,很感谢大家关注到这个行业。

我们惊异于她们斗争的力量,也暗暗叹一句:“上个班而已,要不要那么认真啊?”

这是简中世界已经褪去的热血。

纵观身边的社会。民国时期,新闻是时新的洋玩意儿,记者会对战事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那时文人的笔力,叫后人望尘莫及。及至建国之初,百废待兴,却也欣欣向荣。没有被捂住的嘴,绽放了许多稚嫩却蓬勃的萌芽。苦难十年,凉却了文人的心。经济腾飞,社会开始浮躁。但毕竟千禧前后,港台文化碰撞之初,也有灿烂的火花。领土回归,文化市场却越发萧索。监管越严,发声越难,创作越枯竭。大湾区不是谁的物件,我们在内耗中也没有心力去尊重其它文化。

纵观我这一生,也有文字傍身的岁月。我曾翻遍小学图书馆和读书角的作品,将书籍作为漫长童年的唯一伴侣。写作是我引以为豪的本领,我热爱用文字去表达,偶尔也能被听见。那种“听见”不是仓促之下的辩白,而是一个完整的我,纵然胆怯而不善言辞,依然能够掷地有声。人还只有一米高时,在两米高的报刊亭,三米高的报社办公室,期待自己未来也能从事文字工作。文字是内心的河流,沉默却不停息。读书却消磨了热忱,教育也教人闭嘴。高中有了更大的图书馆,却只剩下更狭窄的表达渠道。尽管高一的语文老师对我的作文赞赏有加,升入高二之后,新的班主任不断抨击我的作文。写作不再是自由的事。在如黄冈般的压抑高中里,我的光熄灭了。我不再期待将语文试卷翻到最后一页。热爱的科目变成鞭笞我的绳索,我开始逃离自己的文化圈。我开始偏爱用英语写作,在没有多少人懂的语言环境里表达自己。两届任教的英语老师都是留洋回来的教师,其中一位丈夫是外国人,思想也开明一些。我没有多么崇洋媚外,不扼杀我的,给我喘息空间,我自然也不必批判。而我蠢蠢欲动的笔,变成自娱自乐的创作。我用母语写周记,也用本子创办“个人刊物”,嬉笑怒骂,束之高阁或在同窗之间传阅。在不允许和外界接触的三年里,青年的成长不会停止。我们一同写过的东西,纵然纸稿已经丢失,也在生命中留下沟壑。那是磅礴奔水流经的渠道,隐秘的心声不至于留在鬼域,激越的灵魂也不至于崩溃。考学之外,终究还有自我。本科时念了文学专业,做了几年自己。甚至闲暇之时,创办了个人公众号。写小我,写个人的苦闷;也写大我,写社会的疮痍。我遇见诸多的同类,我曾照亮别人,也曾有微弱的力量,然而表达渠道已经变得不宽容。谈论的事件既是值得关注,却被冠之“敏感”。我的账号一个个被封,我失去声音,不再表达。

我成了角落里克制的旁观者,被夺走武器后看着别人厮杀。我依然关注创作领域,为他人叫好。在这个看似和平的年代,语言成了名利的工具。我的同仁当中,有人用这武器考公考研,写申论,作报告;有人成为浮躁社会中的网文作家,在另一个维度成就自己。严肃文学没有市场,市场里却有我们。曾经痴迷看书写作的人,长大后会刷剧度日。星夜击中心灵的话语,醒来时拦不住人们奔波。文字不是空壳,装入不同文明,或者看着我们来去。它更像空气,没有存在感,却也无处不在。它依然充满力量,无论作为笔墨印在纸上,还是成为荧幕上的匆匆一瞥。它有无数种形状,留待我们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