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喜欢黄大瑟导演的一点,就是她的坚持。
这两年从致星走来,虽然题材和手法总在创新,但从未跳脱出东亚的大环境和大背景,从未模棱两可模仿西方叙事,从未追求新时代的标新立异,从不是小说里虚幻的镜像,而是一个“社会我”双脚踩在生活里的挣扎,这种用东亚视角看待社会,其实很多bl片导演根本没有意识,他们看不到角色冲突是可以沉默的震耳欲聋的,听不见心夜晚枕巾上心疼的泪痕,导不出东亚小孩剧烈的情感冲突,回答不了他们为什么执着,为什么忧郁,为什么彼此心疼却在互相伤害
黄大瑟的剧标配其实是一个蹲在地上哭泣的东亚小孩加一只大型安抚犬,一人一狗伴随着人人岌岌可危紧缩压抑的社会背景环境,都是无处可逃的牺牲品。
这样的牺牲品互相救赎脱困,走出钢筋的牢笼其实会比单方面的救世主好看的多。
记得曾看过一个纪录片,纪录片里说,安抚犬是一种表面上永远任劳任怨阳光开朗的狗狗,你一摸它就摇尾巴。但实则经历了很多考验,一直要有超出百余倍的坚定才能走到安抚对象的面前,成为他的专属小狗。而这样的小狗很多是流浪狗,被弃养抛弃,他们被训练到再次相信人类,不是人类的可怕力量,而是了不起的生命奇迹。
《致星》里这只安抚犬是原生家庭明明那么损伤还那么活泼的大明星,《跆咒》里是走了十二年才真正了解你的退缩、你的处境为你摘掉十字架项链的申英。
这样的安抚犬其实是东亚小孩最渴望和最缺少的东西。
因为东亚人的情感总是要很复杂,要互相亏欠说至少一万句对不起,要守护自尊到用全力推开对方以证明坚强,要装作没关系然后转身留下眼泪,要失败失败失败却没勇气move on,要在打不起精神的挫败灰暗里瘫坐在地。
这样的表述在男三曾经的校园霸凌和长达十二年后悔的赎罪中,在主角互相错过彼此相爱又远离的首尔冬雪里,甚至在那个家暴超雄又狂妄的父亲前。
作为一种东亚的表述方式,这是与西方不同的,绵绵小雪式的,是千里迢迢想给你看看雪但怕打湿你让你感冒这种程度的常觉亏欠。是骂你雪天出去玩不知道分寸实际上又说不出口的心疼。
这种感情在好的故事里永远不会转换为一种洗白,早早就被覆灭了的孩子的精神体,不会以任何方式得到长大后的补偿费。主角破碎的的原生家庭不会因为后期任何忏悔得到弥补,选择原谅与不原谅都是挣扎的无用功。
破碎的原生家庭是掉在地上碎成一片片拼不起来的水晶球,人人都在挣扎,原谅也是伤害。而黄导告诉我们的解决方式是:与其年复一年找粘合剂,不如去礼品店挑一颗新的水晶球重新送给自己,放过自己,用爱垒高墙保护那颗新水晶球,它有几率永远不会再被打破。
而这样的不回头往前走是一种需要成长很久后才能萌发的勇气。
这份特殊的触动其实是女导演了不起的标志,是女性叙述的魅力所在,这么多年来她越来越熟练的运用这些,能够那么完全的表达出来这样的爱意,或许有所破损,但破损的很美,残卷的很完整,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