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说后翼弃兵本质是虚假的大女主叙事

上个月补了传说中的大女主爽剧《后翼弃兵》,颇感失望。爽之余为何我依然感到不适?此类影视作品就像没有营养却可口的垃圾食品,看完以后似乎很舒畅,但深思只觉迷茫空虚。这部被赞女性主义剧集典范的作品,细究其叙事逻辑和视觉呈现,本质仍是male gaze下被精心包装的伪女性主义幻象。它通过将传统男频爽文模板进行性别置换,复刻父权逻辑,最终让女性角色沦为被消费的客体。

首先从视觉角度出发,劳拉·穆尔维所说的的男性凝视在《后翼弃兵》中贯穿始终:开篇的画面即奠定基调,女主贝丝穿着睡衣、未穿胸衣的镜头,乳房若隐若现,镜头将她的身体作为视觉奇观呈现。 贝丝的身体在剧中被高度符号化,蕾丝内衣、半裸浴衣、颓废装扮等元素反复出现,其功能并非塑造人物,而是满足男性观众对天才疯女人的窥视癖。贝丝的性感形象实为迎合男性审美的商品。

又如,我最不适的一段剧情中,班尼在棋局失利后恼羞成怒,虚伪地示好并通过性行为“征服”贝丝,这场缠绵完全是他泄愤式的欲望宣泄,贝丝的主体感受全然被忽略。剧中贝丝其实对于班尼的真心仍怀有期待,而事实上班尼在泄欲完毕后终于重拾脆弱的自尊,洋洋得意地盘算着如何再次征服贝丝的棋盘——这场戏剥离了性张力,只剩下权力关系的暴力展演。

这些视觉设计均暴露出男导演对女性角色的工具化处理:贝丝的才华成为天才美强惨人设的装饰,而她的身体始终是被凝视的客体。

其次来看剧情逻辑,整个故事我将定义其为一场伪女性成长叙事——一个精致标本般的、满足一切男性幻想的完美女主实现了父权逻辑的复刻。该剧标榜贝丝打破性别偏见,实则将女性主义简化为个体在男性规则下的胜利。
贝丝战胜男性棋手的剧情,本质是以男性方式打败男性。这种颠覆性是虚假的,她并未挑战象棋领域的性别霸权结构,反而通过内化父权逻辑获得认可。这种性转版男频爽文恰如朱迪斯·巴特勒批判的性别表演,女性穿上男性外衣,却未动摇规则本身。

此外,剧中男性角色对贝丝的帮助始终与性权力绑定。无论是班尼的泄欲、还是其他男性棋手的后宫式追随,都在强化“男性施舍资源,女性被动接受”的叙事。贝丝看似独立,实则仍是父权体系中的荣誉男性。
更荒唐的是,编剧用药物致幻、天赋异禀等超现实设定,消解了现实中女性在专业领域面临的真实困境(如教育资源剥夺、系统性歧视)。贝丝面临的挑战仅停留在她想证明自己比男性强,却回避了女性群体遭遇的结构性压迫,正是高高在上的“白人自由主义女性主义”的体现。这种野蛮的处理不仅是对原型的污名化,也是对于通过努力实现成功的女性群体的歧视。剧中大量的堕落叙事(药物成瘾、酗酒、滥交)暴露了更深层的性别偏见,贝丝的低谷期被刻意渲染为视觉化的堕落美学——在床上抽烟、半裸跳舞等场景,实则是将女性创造力与精神失控强行关联。这种“疯女人”原型源自19世纪文学传统,如《阁楼上的疯女人》中所揭示,社会通过将叛逆女性污名化为疯癫以维持父权秩序。这与《我的天才女友》中莱农通过刻苦学习突破阶级枷锁的叙事形成鲜明对比,贝丝的成功实为父权社会对女性奋斗的浪漫化想象。

最后,该剧还有对女性同盟的消解的嫌疑。剧中将女性粗暴地分为“烤蛋糕的庸俗女孩”与“聪明独立的天才”两类,割裂女性群体的多样性。而现实中的女性主义运动更应该团结女性群体、求同存异。

说了那么多,回归到最初的问题:我们到底需要什么样的女性叙事?《后翼弃兵》的流行印证了后女性主义时代的文化悖论:观众渴望女性英雄,但资本只愿提供去政治化的消费符号。真正的女性主义叙事不应止步于“女性也能赢”,而应彻底摧毁“女人”这一被父权建构的阶级。当贝丝在天花板下幻想棋局时,她的胜利始终困在男性凝视的牢笼之中。而真正的突破需要掀翻这块天花板本身,我们需要的是敢于制定新规则、而非在旧棋盘上跳舞的叙事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