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在这个城市发生爱情。

因为这里不是北京,

因为我还不是我梦里的那个样子,

因为你还是你,但你唯一的问题是生长在这片贫瘠的土壤里。

小县城里的一切,让人不敢去爱。

你爱了?好,那你是不是想留在这里?

你还真想留在这里,就这么过一辈子?看看你周围的这些人,庸俗得可怕,对待艺术和生命毫无敬畏,对待爱情全无概念,每天吃完饭只会提着一根鸡翅在广场上遛弯,说起闲言碎语来难听得要命。

你平时默不作声,任凭他们在你的周围散发出可怜又可悲的俗不可耐的气息,但你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在准备着时刻离开这里。

你不会变成和这些人一样的人,对吧?

你会离开这里的,对吧?

又一个冬天走后,春天来临,春风温暖得让人想哭,奇怪你怎么还在这里?

歌练了一年又一年,怎么还是去不了北京?你说你去不了,是因为在北京没有人帮你,说得好像在这个小县城里有人帮你一样。

你说你不想在这里发生爱情,因为你没办法接受自己会爱上这个庸俗的小地方里出来的庸俗的人,那样会让你觉得,好像自己也变庸俗了,因为吃了一口烂杏,自己也会从仙桃变成凡桃。

你看,贫瘠的土壤,把这一切变庸俗。

于是你自视清高,不再瞧得上任何人,甚至用揣测的眼光去审视接近你的每一个人。

你对远方的北京只有无限的向往和展望,对他隐蔽角落里藏着的一切视若无睹,却对脚下的这片县城苛求完美。

你不喜欢那些在人堆里闲话家常的人,你讨厌假心假意伺机接近你的人,对街上提着一根鸡翅啃的大爷大妈表示不能理解。当然,你也从不刻意拾掇自己,因为你是一个天生的歌手,不是明星,对外表那么在意干什么?

终于,那个美丽的邻居,因为受不了你的刻薄挖苦,搬走了。也是在她搬走之后,你才发现,原来她就是个普通人,有点可爱,比坏心眼更多的是脆弱。

过去那些记忆里,面目可憎的人的轮廓,都经由离开这个过程,逐渐变清晰。

你看,庸俗把这土壤上的一切,都变贫瘠。

你去过两次天安门,第一次远远站在外面,看着远方的灯火,灯火里有无尽的远方。但对于身边过路人的一次可能性的目光对视,你避开了。

第二次,静静坐在里面,远处仍然有很多的人,很多的远方,你拉着孩子的手,成为了别人眼中的风景的一部分,也成为了这贫瘠且庸俗的生活的一部分。

小县城就是这样,恨又离不开,多少人再三努力,也逃不过被抓回来的宿命。县城的气质就像一根脚镣,牢牢锁在几百公里之外的你身上,你每走远一步,就听见一声更响的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