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社会 观影作业

三和的这群年轻人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并被赋予“大神”的称谓——尽管带着引号不无戏谑意味,但不可否认的是:很多人的确从这群普通人的身上看到了些许理想化的“神性”、或者说是自己想要追求却不得的“特质”。这恰恰反映了三和大神的境况并不是特殊的——他们恰恰是一种适宜深入挖掘的典型,我们都可能成为其中的一员。

三和大神是自觉的。尽管并没读过什么社会理论,但他们对于自己的生存境遇有清晰的认知,在《人在三和》中可以看到:他们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被中介、雇佣他们作临时工的老板层层剥削的。他们并非完全没有退路(比如回去打工)——但和大多数人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们并不尝试获取一份稳定的长期工作,而是选择“日结一天玩三天”,然后(低)消费……他们很清楚:基于(类)临时工的工作条件(报酬水平、发展前景、职业声望等)以及他们自身的禀赋(家庭出身、学历文凭、文化程度等),自己并没有可能获得一份真正“自由自在”的工作(这种生活状况往往是以社会阶层跃迁为前提的)——相反地,在那些临时工作中,他们能够感受到自己不是作为“人”,而是像一个机器或是流水线的一部分,被慢慢地消耗掉。

这里其实引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布雷弗曼在《劳动与垄断资本》中提到:资本主义生产模式的发展带有去技能化的趋势,对于某一具体劳动的概念设计与实际执行越来越趋向分离——以三和大神为代表的绝大多数被雇佣者难以在具体的劳动过程中体会到工作作为一种劳动的意义所在,从这个意义上而言,马克思的经典论断“资本主义的生产使得工人像逃避瘟疫一样逃避劳动”并没有过时。三和大神们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并自为地拒绝被这种生产方式同化(尽管是通过消费玩乐,而非政治抵抗)。

三和大神是勇敢的。他们对待现实雇佣关系的态度简单、粗暴,但极具吸引力:他们从绝大多数被雇佣者“该有”的生存状态中脱出,即使餐风饮露,但那种玩世不恭的生活信条在不少人眼中被浪漫化为一种对雇佣劳动制度下(这恰恰是大多数人所经历的)单调社畜生活的直接反抗,仿佛间隙性地获得了现代个体梦寐以求的“自由生活”——而不是持续性地经受资本主义生产体制的压榨与剥削。那些嘴上说着“攒够了钱就先不工作了,去北欧旅游散散心”的“自由职业者”在这个社会中只是极小比例的一撮人——绝大多数被雇佣者(小/中产阶级)往往被固定在一段劳资关系中,他们看似拥有比三和大神更多的物质积累与社会声望,却恰恰成为其难以抛弃苟且现实的锁链。

三和大神身上会被我们寄托一种对于现实秩序的反抗情绪:从某种程度上,我们向往成为他们,因为本质上而言,我们都是相同的、潜在的被雇佣劳动者。

(最后一句的确显得马克思原教旨主义了……面对如今高度复杂化的社会关系与高度多样化的剥削形式,需要更深入的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