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架上摆着一本三岛由纪夫的《金阁寺》,这是很早之前买来的书,书还没有翻完。看完《入殓师》,又把这本书拿出来,翻了翻。日本文学中,对于死亡的描述平淡已经超出死亡本身的冰冷而尽显平淡。

日本人对于“死”有其独到的理解与信仰。我们之前看到的抗日神剧中,不乏看到日本军官刨腹自尽,当然今天我们不探讨军国主义影响下,日本对于“死”的态度。影片中有一个情节是讲一个老太太死在家中两周之久因尸体腐烂才被人发现。这样的情况在日本并非罕见。日本是一个比较注重个人隐私的国家,以致于一些人死在家中也没人知道,直到尸体腐烂发臭的时候邻居才会发现报警。日本很多父母与子女之间的联系是非常少的,子女五六年时间不与父母联系是常有的事。这在中国似乎是不太可能的。

不止是入殓师,在日本还有一些其他跟“死”有关的职业。日本人比较迷信,发现死尸的时候是不会让尸体乘坐电梯,就得有人从楼梯间背下来,背尸体的人可以赚到不错的报酬,而且背尸人会提前一天在死者的住宅处发布告示,最主要的作用是让邻居知道并且准备好红包放在门口,第二天背尸人会拿走红包。如果没有红包,背尸人就会把尸体放到这家人的门口。

影片以“入殓师”这个职业为切入点,来看世间温情与生死的话题。买了昂贵的大提琴,想要成就一番事业的小林大悟却因乐团解散生活变得更加拮据。于是迫于生计的压力,小林卖掉琴与妻子美香搬到老家。回到老家的小林意外进到了一家入殓公司,虽然心理上有所忌惮,但是社长的高薪让他接受了这份工作。人生的选择其实也是无奈的。从面对尸体的崩溃到渐渐理解这份工作的意义,小林也在这个过程中与生活中真实存在的自己和解。

小林的梦想是做一名大提琴演奏家。但现实却告诉他,如果只靠大提琴,他可能连买琴的钱都无法支付。迫于生活的压力下,他下定决心卖掉琴回老家。小林第一次以入殓师的身份工作,那个死在家中两周之久的老妪令他崩溃,无论是在浴池里一遍遍清洗自己,还是晚餐与妻子的亲密接触,都无法使他得到缓解。反倒是深夜里,他像儿时一样拉起那把陪伴他度过童年的琴,才得以放松。此时,大提琴才是梦想熠熠生辉的存在,是他倾诉情感与依托的载体。后来,他逐渐接受入殓师这份工作后,在田间演奏大提琴时,没有生活的压力,没有音乐厅的束缚,情感里是对生命的敬畏以及对当下生活的珍重。行云流水的琴声,与小林的生活完美契合,此时大提琴才是梦想,是生命相得益彰的伙伴。或许,此刻,他才算得上真正完成了自己的梦想,实现生活与梦想的完美兼容。

回归生活,大多数人的梦想就是用来仰视的,我们不是靠梦想过上了理想的生活,而是理想生活里我们能与梦想兼容,能负担得起实现梦想的成本。有梦想是坏事吗?当然不是。星河鹭起,总要有一片星空是由我们自己去幻想。仰望星河,是为了让我们的生活得更加踏实。因为生活从来都是具体的。而且,梦想才不会孤零零地与生活相隔。

可是,我们总是以生活慢一步。

在车站里有比婚礼更真挚的拥抱与亲吻,医院也比教堂聆听了更多的虔诚祈祷。生离死别,像是生活固有的程序,折磨我们。但是离别之前,我们是否珍惜相遇与相守?我们总是在失去之后再来反思与追悔。丈夫望着死去的妻子,恸哭不已,失了神一样注视着妻子。入殓师用着妻子生前用过的口红,比照着遗像为故去的妻子整理好的面容,却成了丈夫眼中“妻子一生中最美的样子”。这样说来,是否有些讽刺?

死亡像是一种清零,它带走人生前所得到的荣誉、财富、幸福、委屈……把谅解、怀念、不舍等等,留给活下去的人。棺椁无论贵贱,最终都成灰烬。死亡是一扇门,穿越它进入人生的另一个阶段。

在我看来,死亡是从我们降生就存在的必经之路,与其说是接受死亡,不如说是与死亡共生。庄子曰:“万物一府,死生同状”。这部电影是借着“死”的外壳,来谈如何在变化莫测里、在转瞬即逝的时光里,好好地“生”。

与死亡共生的日子里,抱紧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