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组织了《坪石先生》的观影活动,之前上映的时候没有看到这部电影的宣传,好遗憾,还好在九月末看到了这部电影。可能因为地域性的缘故,在北方周围的朋友都没有听说过这部影片,但是粤语和普通话在影片中融合地很好,一点也不觉得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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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如何界定,大概可以说这是一部历史记录影片,主要讲述的是中山大学在战时迁校的历史,围绕着以黄际遇为代表的中山大学的老师,讲述他们如何保护学生、传承文脉、保护书籍的故事,包括爱书如命的杜定友先生、以身殉国的卫梓松先生、立誓独身的冼玉清女士……影片前半部分节奏相对平缓,画面如卷轴般展开,非常欣赏导演的镜头美学,画面非常的美。影片的背景音乐舒缓平静,很轻易把观众带入到故事当中。与商业片强主线式的影片不太一样的是,《坪石先生》并不是很凝练的一条线,更像是一首散文诗,看似松散的主线实则是以文脉串连起来的,有一种淡淡的叙述感。看到有人说,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很多内容和主线并不相关,但是恰好是这样的小人物或者说“不相干”的人组成了这样的大事件,包括黄际遇先生的儿子想要投笔从戎,但是父亲不支持,老师们劝阻,女儿希望父亲能同意把大鹅给伤兵疗伤,一开始父亲将大鹅视作女儿的嫁妆坚决不同意,到最后同意让女儿把大鹅带去……前半段好像一直强调黄际遇先生是一个很能忍的人,这种忍被学生视为懦弱。

影片的下半部分,在抗战情况日益严峻的情况下,何妈在一次空袭中去世了,校区要从坪石搬迁,图书馆的书要搬到连县去,两个学生决定投笔从戎,好像都在一瞬间发生……影片中说“文脉之传承,犹如人类之繁衍”,一系列的行为举措都是围绕文脉/青年如何被保护开展着。其中我很感动的点,是黄际遇先生对邱扬的屡次保护,第一次是认出他是宣传品的刻字板的人但在警局以数学概率的形式巧妙地保护了学生,第二次是他从青年军中赎出了他和他的表兄。赎人的时候,他问邱扬是否肯和他回坪石去,邱扬见识过军中的贪腐失望后,不再坚持他幼稚的想法,只是说,和他一起的还有表兄。黄际遇先生在自己生活已经极其拮据的情况下,还是问军官,开个价……那种对人才的保护和爱护,那种惜才,真的让人动容。影片有一个细节是1944年12月31日的1945年新年音乐会,在电影前我了解到黄际遇先生是1945年去世的,看到这里我突然觉得好悲伤,因为当我预知了他的人生的时候我就会开始惋惜,在这个充满希望的节点,所有人都在期待新年,但是我想到的却是,这可能是他听得最后一场新年音乐会……在新年,中山大学的搬迁进入到一种很迫切地阶段。印象最深刻的是图书馆馆长护书去连县的路上,连县县长来到半路传达了错误的信息:军队会来保护坪石,保护学生,保护书籍,所以馆长就带着图书回到了坪石。其实当影片的画面出现了一个竹椅抬着的干瘦的老头的形象的时候,我下意识地认为他是一个坏人,因为他是被抬高的,而其他人(馆长、挑夫等)都是在下面的,即使他从竹椅中被放下来,他还是有一种上位者的感觉,给人一种天然的对立的感觉。但是我也看到了导演的解答,这一个人物的立场并不是明晰的,可能只是立场不同或者被挑唆或者他得知的消息也是不准确的,感觉这种如实的呈现而不过度解读是一种历史影片的道德和良心,允许历史的模糊。而因为这一错误信息,馆长带着书返回了坪石,书籍在最后转运的过程中也损失近半,看得时候真的非常惋惜……黄际遇先生在转运的时候和列车员讲:“我不上,换两箱书上”,杜馆长喊着“书不走,我不走”,被捆上火车……那一瞬间,感觉这是一种坚定的信念支撑着他们做出这样的选择,黄际遇先生才不是懦弱……
然而,卫梓松先生、一位副教授的夫人和孩子倒在了在胜利前夕。抗战胜利后,黄际遇先生的女儿和学生婚礼上,火光映照着黄际遇先生的演讲,我突然发现火光和泪光下的视野极其相似,而镜头一转正是台下眼含泪光的观众……有一种与镜头语言的共鸣。最后,黄际遇先生在中山大学搬迁回广州的途中沉船去世,梁实秋先生写:“遂与波臣为伍”,看到导演的评论,算是来自旧友梁实秋先生的一种祝福吧。
整部影片,以一种和缓的笔调书写这一段历史,最后淡淡的伤感眼眶湿润但也不至于大哭特哭,可以说是一种哀而不伤。全片中穿插的下棋和月夜作画给艰苦的岁月增添了一丝亮色,也可以算是一种文人的乐趣。
非常喜欢这部电影,有幸能看到,感到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