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黑天鹅》,观影许久,我却第一次体验到了什么是全神贯注的欣赏与沉浸,以至于电影结束后,我久久无法抽离出来,脑中依旧残留着震撼与回味,细细咂摸,是为三个方面的美妙化学反应所折服。
第一,娜塔莉波特曼,演员是一部电影的诉说者,优秀的演员不止会用台词进行诉说,而是能够活用自己身上的每一块组织构成情绪的碎片搭建出供观众领略电影核心的宏大拼图。
这一点,娜塔莉波特曼做到了,在这部电影中,我几乎忘记了她是一名演员,她的身姿轻盈瘦削,肩胛骨优美舒展,足部鼎力轻巧,舞动起来更是优雅动人,还有那些日常中的舞者习惯,都让我相信,她是一名专业的芭蕾舞者。
而这些仅仅是最基本的外形塑造,真正让人所惊叹的是真正能够驾驭住“我与我周旋久,宁做我”的至上演技,真我黑天鹅最初的悄然而至,是肩上莫名的抓伤,也是空洞隧道中的悚然一瞥,悄无声息的敲击了nina自我白天鹅的坚固外壳,仿佛一个不速之客,幽灵般时隐时现,那一股从心底里抽出的孕育许久的能量扣响了第一环——请感知我的存在。
而lily的出现,thomas的引诱,beth的毁灭,都是一个又一个蠢蠢欲动的诱因,使真我一次又一次的猛烈冲撞着自我精心打造的茧房,指甲的血迹,幻象中的倒影,独处时镜中折射出的黑天鹅,性的欢愉,则是真我吸收养分后野蛮扩张的无尽欲望——我想成为你。
欲望一旦产生,便无法停止,性压抑和母亲的束缚,是白天鹅所渴望打破的,是黑天鹅所呼唤挣扎的,但成为舞台上的完美,却是自我与真我的唯一共通,于是白天鹅手握残缺的尖锐镜片,刺向了黑天鹅的腹部,殊不知,一同刺穿的,还有曾亲手为躯体中真我所设下的禁锢牢笼,此刻,自我与真我已经无须再区分,它们已然不断纠葛成为浑然一体的存在:太极一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自我终于接纳真我,将其拥入怀抱,二者一同相拥着完成这场最伟大的表演,随nina的身躯从最高点直直坠落,白纱裙中渗出的腹部鲜血弥漫交融,那一瞬间,nina知道,我终于完美。
这些感受与体会无一不来自娜塔莉波特曼精湛的演技,她打碎了作为演员的自己,将自己重新糅合成为真正的芭蕾舞者nina,游刃有余的讲述这一场惊心动魄的心理博弈,最后在观众脑中铺展出宏大的精神画卷。
第二,配乐,一部好的电影一定少不了好的配乐,甚至可以说,在《黑天鹅》这部电影里,配乐已然成为了其中的灵魂所在,它似一个引领者,用柔软的音符编织出指引方向红丝绒地毯,共鸣的乐器则合奏为不断带来神秘感的门扉,在你推开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白天鹅出现时,它是一曲优雅又惬意的乐章,将一切神圣并纯洁的美好赋予白天鹅纯净的眼眸,黑天鹅登场时,它是一曲激昂又惊悚的进行曲,激发出一切躲藏在潜意识黑暗之下的欲望,黑爬满身躯,背部的毛孔不断扩张,羽管已经长出,直至伸展出那对象征着自由徜徉的黑色翅膀才肯罢休。
母亲出现时所伴随的配乐,往往是令人惧怕的,封闭的画室中大大小小的画像和神经质一样对nina的病态要求,都有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配乐提醒我们,这并非是一个可以称为“正常”的母亲。而最终坠落的完美时刻,陪伴着鲜血响起的配乐更是将情绪的高潮层层叠叠推至风口浪尖,浪潮翻涌,千钧之力,重重拍于观众的心弦,震出的回响余韵悠长。
这些都得益于这部电影精妙无比的配乐,每一处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多一分疲惫,少一分欠缺。原来,音乐也有黄金比例,每一寸都能严丝合缝于标准的卡尺上,却共谱激荡出这103分钟完美的听觉盛宴。
第三,执镜,摄影镜头是沉默的记录者,躲在观众的视线之外,却无声的拍下眼前发生的一切。
整个《黑天鹅》电影都围绕着芭蕾展开,其中自然少不了对芭蕾舞蹈的拍摄,尤其是针对nina的单人舞镜头,这里也是最巧妙的地方:当nina蹁跹舞蹈时,执镜者仿佛与其共舞,围绕、旋转、跟随着拍出了她舞动的轨迹,随着她的脖颈转移方向,依着她的双臂而向前舒展,感受着她的呼与吸而疏远或拉近距离,镜头就是水面,而水是如此具有可塑性和流动性,在细微的波动下不动声色的将其美丽的倒影反射其中,水光滟滟,倒映在观众的瞳孔中便能最大限度品味nina的舞姿,不差一丝一毫,尽数收入眼中。
在不同的执镜前,白天鹅纤弱唯美,微蹙的双眉与不知所措的样子总能激起人们的怜悯与关怀,那是美却丧失力量感的存在;黑天鹅的美是动人心魄,那是一种具有掠夺性的美,直直的吸引着人们的眼球,其中闪烁着万千火焰,呼啸着吞噬为其着迷的心神。
这些执镜最大程度的放大了黑天鹅与白天鹅气质的差别,气质是最说不清道不明的存在,然而通过镜头的语言却使观众一点即心领神会,帮助放大感官,以领略更多的差异。
最后,其实在我眼里,lily并不一定真实存在,她可以是舞团中的任何一个人,也或许只是nina因为巨大压力塑造出的假想敌。母亲也可能早已离去,唯一能够看到nina背部抓伤的只有她们两个人,而这背部的抓伤并不一定是真的存在,在我的理解中,它只是黑天鹅挣扎冲破自我的隐喻。但这些也可能是过度分析,不论如何,这是一部令我想二刷甚至三刷的电影,也是我所观看的第一部心理电影,对我来说意义非凡,I love it!
当释放出最为自我抗拒的真我时,我终于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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