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情色与暴力,都是借由语词实现的。

贵族们的情色,实则是一种文学的情色,一种偷窥欲和想象癖。情色文学构成了贵族们性欲的实体,也规范出行为的准则。通过声音的朗读,实现语词的句读和放大,而妆造和模仿,都是在借力实现文学的偷窥和想象。

第一部,淑姬是用设计过的话语,引导小姐和伯爵的相爱。指甲长了,脸色红了的隐喻像最拙劣的地摊黄色小说,企图最直接地把人拉到肉欲之内。作为“文盲”,淑姬没有办法自己生产谎言,因此只能使用低劣的语词,是低级和失败的文学范式,对应了她的身份。

第二部,小姐已是语词的掌握者,通过言语的编织和文字的显现,意欲混乱所指和能指,下女和小姐,真相和谎言。淑姬低俗的隐喻被轻松化解,小姐的叙事方式则把前者哄骗进死亡的地界。所谓文学的暴力,化解的过程,比拼的是阅读和分析的能力。所以小姐赢,淑姬输,并不艰难。

第三部,文学的情色和暴力之下,人如何破局。

破除文学的谎言,无法依靠语词,因为语词只会编织更大的谎言。所以需要的是行动和情感。淑姬的情动是走出文学谎言的开端,真情流露才会有肉体接触,真实的触碰才能打乱编织的结构,溶解隐喻的糖衣。

撕开谎言,不是真相先行,而是行动先行。小姐无法控制住怒意而扇向淑姬的巴掌和淑姬难以抗拒爱意拒绝离开画室的决心,比真情的告白都要早。

当语词失去结构和隐喻,才有情感的缺口。

所谓男人的情色,已被结构化组织的语词挟制,情色的想象变成原型的想象。男人的性高潮来源于对原型的揣测,细节的填充和自我的带入。一切男女的媾和在消隐,小姐在自慰,唇欲的翕合饱含鸦片。连同地下室里的审讯,也是充满偷窥和想象的编织,真相变得无关紧要,要紧的是细节和更多的细节。

而同性之间的情色是没有结构,没有原型的。全部出于情感的指控,隐喻也相继退场,淑姬看着小姐的阴道,只说好美。一种语词上的匮乏,恰恰是情感上的充盈。所以也许可以承认,同性情感有一种更加真实的倾向,因为原型较少,编织不足。反观异性情感那一种潜在的模仿,已经延续千年,充斥着无聊的、乏味的、陈旧的文学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