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血婚》而看,前者尚让我有所怀疑:这究竟是一部电影,还是只是托电影之名的录像?而《卡门》已经可以明确看出这是电影。电影的意识,叙事的意识,编排的意识,将舞与情在事件序列之中编织交合,有意设计的纯熟感觉。很像陈凯歌的《霸王别姬》,但它恰好比电影霸王别姬早了十年,或许该说是霸王别姬像它才符合先后情理。不疯魔不成活,人戏真假不分,乱情迷离,名叫carmen的女子饰演与自己同名的经典角色,也实验着自己游走男性之间的谎言、自由与魅力,最后演员仍旧清醒,执导者却入戏难明,他对着镜子说“她带着头花 面纱 扇子 一切应有之物而来 全是套路与陈词滥调 但为什么不信呢 为什么不呢”,恍惚看见严妆打扮的carmen女主;他决斗一场让自己的影子投在墙上忽大忽小与另一人身影纠斗来往 真像是为爱奋不顾身的骑士,排演完毕音乐还在脑中心中回响;直到最后,戏剧好像已经结束,人们已经各干各的了,他们两个却又从台上一直到台下,走到边角,他叫她卡门,既是她名字也是她角色,她却称他的真名安东尼奥,他亲吻挽留她时旁边有路过的人惊讶的神情,到了拔出刀子连捅三刀时,女子被门扉遮挡,是不在场的,软倒在地也像戏剧化的表现,但偏偏人们各忙各的,无人注意这里,也偏偏已经是台下了,是边角的即将离开舞团区域的地方,到底戏耶非耶,真死假死,无尽谜团,也像霸王别姬最末那一场自刎。(顺便carmen的丈夫名字也叫jose更是对应巧妙,加重了生活与戏之间的模糊感,而即使戏如人生,安东尼奥也终不是carmen的jose,对其自恋代入反讽已极)

烟厂一段戏,克里斯蒂娜和卡门相对而斗,极有张力。

另外这一部里面,对于flamenco的宣传更加不动声色,不是那种生硬的宣教(《血婚》里通过舞团排练时指导技巧和注意事项,给予细节特写等做法在我看来还是植入得有点生硬),去寻找舞蹈演员时,镜头扫过舞蹈教室,学生里男女老少都有,老师也是膀大腰圆肚腩层层赘肉的大妈,很容易就说明了flamenco是不强调标准舞者形态的,四五十岁大妈也能跳而且能跳很好的舞种,是属于民众的艺术生活的艺术;加上后面借由舞团成员生日聚会的场面,让众人扮上舞上,婶婶为外甥庆祝即兴一舞,明媚动人,叫人忽略其面容与年纪,气韵在此,而扮斗牛士的一出来,插入一滑稽短剧,大家又都玩得配合得那么认真,狂欢概念呼之欲出,这种狂欢场合里男男女女跳的flamenco自然很能显现出与生活与庆祝同在,日常的气质,聚会的欢乐,狂欢的喧哗。顺便此处女主的卡门扮相与克里斯蒂娜斗舞更能看出她的成长与成熟。她或许本来就是carmen的底色性子,男主自己也是因这点看上的,偏偏要用文学用剧本教导她成为卡门,成为自己意念中想象中的卡门,那个符号的卡门,这种规训不也正是悖论吗。自然只能导向野性的反噬与失败。

想起与硕聊天时,她引来卢梭的忏悔录说的“原物从未真正存在,支撑我们生活的种种中间物与补充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