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关注你能为他们做什么,为他们带来什么,稍微崇高一些的,你能为这个世界做什么,但是你的朋友关注的是你过得好不好,你是在消沉的低谷,在虚掷人生,浪费自己的天赋,还是走在“正确”的路上,做“正确”的事。
至于其他的,管他呢,I don’t fucking care。
电影的名字暗示得非常明显,Good Will Hunting。断句的位置不一样,理解完全不同。Will Hunting是男主的名字,如果是Good/ Will Hunting,那就是说男主很好,对应的译名就是《骄阳似我》,但也可以断成Good Will/ Hunting,即《心灵捕手》——我个人更倾向于这个。因为所有人都盼望天赋异禀的男主成为他们心目中的Good/ Will Hunting,为社会做出贡献云云,只有尚恩是心灵捕手,他能深入威尔的内心深处,帮他发现自己想做什么,成为他自己想成为的人。
电影里有三条线。其中两条比较明显,为人所津津乐道,就是威尔和心理学家尚恩复杂而深厚的情感,以及威尔和查克的兄弟情谊。还有一条并不怎么显现,导演也是略略几笔便带过了,但是我却觉得很有分量,那种寥寥几个画面就能让你把过去几十年的恩怨都想象勾画出来的有分量——尚恩和数学教授兰博的友谊。
我向来对天才少年没有什么抵抗力,所以基本上看到电影简介的第一句话就决定要看了。
兰博发现威尔的数学天赋后便把他从拘留所里保释出来,他提了两个条件:1.威尔要和他一起研究数学问题 2.威尔要接受心理治疗。
第一个条件当然没有问题,第二个,呵呵,免谈——
那你就滚回拘留所吧。
兰博这个角色不大讨喜,一出场就让人感觉他刻薄自负,事实证明他确实如此。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一颗为数学奉献一生的心啊。年纪轻轻就拿到了菲尔兹奖章——数学界的诺贝尔奖啊。然而,这样的天才在威尔这种真正的天才面前也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角色。兰博帮了威尔很多,但那是建立在他知道威尔会为他的数学研究带来巨大进展的前提下,而威尔也乐得做一下数学研究,虽然要忍受心理咨询,但反正每次都能把心理医生气走,不是什么大问题。算是没什么感情的互惠互利吧。
但是,尚恩和威尔的关系就不一样了,虽然同样是帮威尔。
说得极端一点,假如威尔第二天醒来突然变成了一个普通人,那么兰博看都不会看他一眼,但是尚恩一定还会继续帮助他。
尚恩是第一个看到真正的威尔并有心也有能力去帮他的人,他是心理医生,但又不会高高在上,甩手一堆专业名词给你扣上乱七八糟的帽子。威尔的聪明不但在科学这种硬知识上,他能迅速判断出人们珍视什么,害怕什么,他毒辣的观察力往往能给人一记重击,但尚恩是唯一一个在这一击以后能迅速冷静并看到本质的人,而其他心理咨询师都被忽悠了——虽然我极其怀疑电影中心理医生脆弱的心理素质是为剧情需要而设置的,这些兰博请到的见惯大场面的心理医生能被威尔气倒?ABSURD。
尚恩在他身上看到了以前的自己,瞬间就原谅了威尔关于他亡妻的一番胡说八道。我能原谅你,因为我知道你在经历些什么,我曾经也一样。于是便有了湖畔的一次谈心,其实也不算谈心,他在给威尔一个选择——现在有一个人他真的理解你,而且在真心帮你,你要不要给自己一个机会。虽然他知道威尔会选择和他谈,不过是时间的长短问题罢了。
有些人了解你,是因为你告诉了他你在想什么,而有些人,你还没开口,他就已经知道了。
尚恩之于威尔就是这样。尚恩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想帮他找到人生的方向。进情报部门工作或者做科研,都不是重点,只要他在为真正的目标奋斗,就是最大的成功。
威尔和查克,还有他的其他好基友,不用多说,真的是永不生锈的老铁。
当你对一个人毫不顾忌地说“你好烦”的时候,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那个人让你暴躁到无以复加,另一种是他和你真的很亲密。
但这也仅仅只能说明关系好而已。一个人心里面到底是怎么想的,是暗藏诡谲,还是真心为你好,不到某个特定的点很难看出来。威尔很幸运,他遇到的是后者。
威尔内心深处其实知道这不是他该待的地方,但他拒绝承认这一点,他害怕改变,因为迄今为止,只有和朋友在一起才是安全、快乐的,他担心自己会第无数次受伤,所以他为自己想了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他其他的朋友大概还没有想到那么深,只有查克看出来了。查克自然对数学研究什么的一窍不通,他也并不关心威尔是在帮这个教授还是那个教授,他只知道自己绝不能容忍威尔因为怯懦而浪费天赋。下班后一起喝啤酒、聊天、玩闹,十几年后各自的孩子又会成为朋友,这应该是每一对好朋友的愿景。查克肯定也是想的,但为了朋友,他愿意舍弃这些,忍痛帮威尔“挥慧剑斩情丝”,把事实往他面前一撂,逼着他接受。这种事情,非最好的朋友做不可,否则分量不够。
在这里,最好的告别就是不告而别,无需什么依依惜别。知道你开始了人生的另一段旅程,就是最好的礼物,会在别人谈起你的时候说一句“oh that bastard”,转头买罐啤酒在心底庆祝你的成就。
最后说一下兰博和尚恩,有很多可以想象,但在他们两个颇有默契的对话后,恩恩怨怨个中龃龉又不值一提了。
能成为对手的人往往实力相当,互相嘴上不愿意承认,心里却很清楚。兰博看到以往和自己相当的人如今远远不如,不免喜形于色,甚至言语间有奚落之意,尚恩稍有不快,就又能说他心胸狭窄嫉妒自己。几十年的疏远往往不是取决于一件大事,就算表面上是因大事而起,往往背后已积下了不少小事,不过平时大家各自忍让不提罢了。
风水轮流转,眼下兰博也到了不得不求尚恩帮忙的时候。之前找了这么多的大家,竭力避免老同学,最后还是搞不定,硬着头皮也要去了。兰博始终不愿舍弃他的那份优越感,他一定要证明自己是对的、成功的,哪怕心理并不是他的领域。他又想又不想尚恩能对付得了威尔,所以治疗有进展时他有些矛盾,所以治疗过程中出现了一点小波折,他就忍不住要气急败坏一顿指责,顺带出他潜藏的某些恶毒想法。潜意识里,他一直假想尚恩会因为他的成就而嫉妒,所以不愿意见他,而实际上他的假想才是尚恩难以忍受的,这种潜意识也是他最可悲之处。
不过说到底,大家终归是相互认可的。世事难料,一时心高气傲或气不过也是人之常情。如果从他们两个的关系来讲,威尔应该是修复他们友谊的一个引子,他不用做什么,出现就足够了——他如此难搞以至于一流的心理咨询师都搞不定,必须让尚恩这样的顶尖专家出手,也让兰博知道他并不是绝顶聪明,而且有些事是他一辈子也求不来但对某些人来说是唾手可得的,结束他的不可一世。
反正,真正的朋友总会和好,同学会可能许多年不参加,但早晚也会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