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中国疫情过后娱乐消费市场重启的重要过程,《乘风破浪的姐姐》的播出伊始就收到很多人关注。虽然未经大量宣传,第一集播出期间也正逢微博热搜停摆,但三十位在娱乐圈破爬滚打多年,自带流量的姐姐依然靠着自身的热度反哺了这档综艺。2020年刚过半,但应该可以很笃定的说《乘风破浪的姐姐》很可能是今年最具现象级的综艺节目了。三十位三十岁以上的,成名已久的女明星,大的已经年近半百,小一些的早经历了而立之年,却要在一档节目中重新被“归零”,在一个新的领域冲着“女团”这个早被消费主义定义为年轻女性的团体努力。从这之中可以看出《乘风破浪的姐姐》这档综艺的野心,也可以看出这档综艺的意图好像在反一些人们的固有成见。新颖的立意角度不仅满足了观众的期待视野,同时其社会文化意义也对于了年轻女性观众在如今的社会中的焦虑感做出了很好地回应。
从观众的社会文化心理和情绪感知心理下来说,《乘风破浪的姐姐》成功做到了如下几点。首先,用“姐姐们”30+的年龄来回应年龄焦虑。在当今的社会下,年轻女性对于年龄的焦虑越来越严重。“年龄焦虑”虽然在一定成熟上体现了年轻女性的不成熟性,但客观上来说,也反映出了社会对于女性在年龄上的刻板要求。“30+的姐姐”可以说是是这档综艺最大的看点,在“娱乐圈”这个年龄歧视最严重的环境下反其道而行之,精准的对接到了女性期望挣脱年龄歧视的愿望。其次,用“姐姐们”在节目中的“反抗”来回应刻板印象。由于《乘风破浪的姐姐》中选手的特殊性,“姐姐们”并不像一般选秀节目中的选手全盘接受评委的意见和节目的安排,甚至在一些必要的情境做出了自己的“反抗”。观众们一方面可以感受到这些“反抗”所带来的新奇,而更重要的是,这种新奇感能够映射并补偿观众自己心目中的反抗精神。实际上,“姐姐们”不仅反抗的是娱乐节目对于女团选秀选手的刻板印象,更是男权社会中对女性地位价值的刻板印象。所以,这个节目最核心,也是最能够抓住女性观众心里的就是,用“姐姐们”的多元化来回应和重塑女性价值。在1791年法国大革命的妇女领袖奥兰普·德古热发表《女权与女公民权宣言》到现在的两百多年的时间内,女性主义运动都是紧紧围绕“女性价值”来进行的。从一定程度上,节目里“姐姐们”给女团带来的新内容和新思考是可以认为其契合了后现代女权主义所宣扬的女性价值多元化的价值观。虽然从现实来讲,观众们可能仅仅感受到的是“姐姐们”冲破了年龄的束缚来实现自己的价值,或者是打破了固有偏见来实现自己的现实。但毕竟受到国内女性主义运动的落后所缚,仅仅是在年龄和事业上能够自由的实现自身价值,已经是年轻女性群体最基础,最必要,最渴望的诉求了。可以说,《乘风破浪的姐姐》准确的抓到了消费主义和男权主义社会下女性的痛点,通过女性观众对于如今社会对于女性压制的诉求渴望,不仅打造了一个平等的、无歧视的乌托邦,更进一步去试图传递出“三十而立,三十而励,三十而骊”的精神价值,从而获得了大量的认同感。
的确《乘风破浪的姐姐》具有一定的社会价值意义,正是这种社会价值意义能够契合和满足女性观众们的社会文化心理,才能够得到如此现象级的关注度。但我们仍应该警惕在当今消费主义语境下,掌握大量资源的信息传播者对于信息的切分,诡辩,转移,甚至重定义的能力。看似《乘风破浪的姐姐》反思了消费主义下女性价值固化的社会问题,但实际上综艺节目作为后消费主义时代中泛娱乐文化的产物,其本身是绝对不会反消费主义的。虽然《乘风破浪的姐姐》表面上来看是用年龄来回应年龄焦虑,用反抗来回应刻板印象,用“多元化”来重塑女性价值,契合了当代年轻女性的诉求,但实际上则是避重就轻地转移了本质上的矛盾和原因。
比如,节目中虽然用“姐姐们”30+的年龄来回应了年龄焦虑,但实际上是用更多的如能力焦虑和相貌焦虑来转移了年龄焦虑的问题。本质上来说,消费主义和男权社会定义了女性在各个语境中的角色职能,如果女性超出了这个定义,她身上的品质就更难以转换为相匹配的社会价值,因此才会产生了各个方面的“焦虑感”。比如年龄焦虑就来自于社会对于女性所定义的“花季年龄”,因为女性这个年龄中才能在消费主义社会中起到最大的价值。节目中的“姐姐们”虽然超出了社会所定义的“花季年龄”,失去了年龄竞争力——实际上所谓的年龄竞争力完全不能算做女性价值,而是消费主义社会下女性能够被剥削的价值——是但她们的相貌、身材和自身能力全部是顶尖的,甚至抵消了年龄所带来的劣势。在年龄的角度上,《乘风破浪的姐姐》契合了女性观众的年龄焦虑的认同感,但在其他角度上,则是满足了女性观众的幻想。因为在现实直接中,年龄竞争力的保持是不切实际的,所有人都无法阻止年龄的流逝。但相貌,身材和能力是存在改变的可能的。而《乘风破浪的姐姐》在不可能改变的年龄焦虑拉近了观众和明星们的距离,然后在更近的距离上用可以改变的其他方向来满足了女性观众的幻想,使女性观众更能够将自己代入女明星,从而产生了上瘾性。而且,在相貌,身材和能力这种仅仅存在改变的可能,实际上很难改变的角度做文章,在加深了这档综艺的上瘾性的同时,也让女性观众在现实生活中对于这些角度有了更深的焦虑感,反而更想逃避到此节目中将其作为减缓焦虑感的“圣地”。
当然了,完全批判《乘风破浪的姐姐》的目的性也是不可取的,因为它作为综艺节目本身,就是商业性和娱乐性先行的,就有着非常大的局限性。在这种局限性中来发出对于女性价值思考的微弱呼声,已经可以值得赞赏了。只不过不能因为对于某个角度的社会价值来肯定《乘风破浪的姐姐》所有价值观。当然,不管怎么说,对于观众的心理期待的把控上来说,《乘风破浪的姐姐》这档节目是非常精准的,在能够探讨的角度契合了观众的社会文化心理,在无法探讨的地方则用了避重就轻的方法,可见其对大众的社心理研究之深,是今后从社会文化心理和情绪感知心理研究的很好地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