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一刀齋
《岡仁波齊》這部電影有平實的神性。森森靜默的雪山巍然屹立,浮遊的雲影與遮天蔽日的風馬旗,田野間的流光與深碧的青稞地,是未經雕飾而最具震撼力的藏地風景。
虔誠且心懷仁厚的朝聖者,衣衫褴褛,形容粗糙。每當鏡頭從高處俯瞰時,象征着芸芸衆生的渺小和脆弱觸目可得,然而在曲折山路間緩緩跪地又站起前行的他們,堅韌的力量紮根于腳下的每一寸土地。
老一輩的藏民耕地,連牛也唯恐累着,緩慢地推進;蓋起一間屋子也要三四個月的時間,而去朝聖,就是一場經年累月的長行,經春夏度秋冬,安然和着天地間脈搏的跳動。
這是另一種人生,當然不能僅僅用先進與落後之說來輕易抹殺。自然,也無需叫嚣這樣的生活是何等純摯美好,想不顧一切地投入其懷抱。不能恣意享受着科技時代帶來既定利益,轉瞬卻口誅筆伐,貶斥它空無一用。這都是不負責任的一種盲目跟風。
電影沒有插入任何渲染氣氛的背景音樂,最淳樸最真誠的音樂是誦經聲與山路上唱起的歌謠,那是一種遠古的呼喚,輕輕叩進靈魂深處,喜悅而微微戰栗着。這是最動人的部分,聲振林越。
楊培爺爺在神山下過世了,喇嘛唱誦經文時鹫鷹在天空振翅盤旋。嬰兒正在朝聖者的臂彎間咿咿呀呀地成長,生死回環,又是一層高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