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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烏小邦


前段時間,國産劇《隐秘的角落》大火。

圍繞着未成年人犯罪,故事講述得很高級。

從一場謀殺案的目擊開始,數學老師張東升将嶽父嶽母推下山,卻被三個孩子看到,這三人便陷入了與張東升的鬥智鬥勇中。

其中,十三歲的尖子生朱朝陽完美“師承”張東升,甚至青出于藍勝于藍,卻不知在凝視深淵的同時,已被深淵包圍。

法國電影《三天一生》,探讨了類似的未成年犯罪。

雖然二者的劇情走向不同,但都有着意味深長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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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電影《三天一生》,探讨了類似的未成年犯罪。

雖然二者的劇情走向不同,但都有着意味深長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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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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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12集的《隐秘的角落》,《三天一生》的故事簡單得多。

故事發生在1999年,在法國的波瓦勒鎮,居民們的生活很平靜。

十二歲的安端自小在這長大,和母親相依為命。

他有個小跟班,六歲的雷米,總是到處粘着他。

雷米家的狗,與安端也很親近。

那一天,安端正生悶氣,一是這隻狗被車撞了,二是他撞見了自己喜歡的女孩艾米麗與其他人約會。

安端怒氣沖沖地跑進森林裡,雷米追上他,問東問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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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端一失手,打死了雷米。

他吓壞了,急忙把雷米拖到了一個隐秘的水溝,扔了進去。

小雷米失蹤的事很快被所有人知道了,電視上輪番報道,警察挨家挨戶的排查。

在這三天裡,安端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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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這時,突然發生了特大風暴,洪水過境,造成了大片森林被毀,整個小鎮面目全非,很多人因此喪生。

自然,大家都無暇顧及雷米的死。

就這樣過了十二年。

此時的安端,已是一名大四的醫學生,與女友生活幸福,兩人正一起計劃加入人道醫療,去埃及生活。

臨畢業前,他回到波瓦勒鎮,陪母親住幾天。

在這裡,他又遇到了艾米麗,此時的她依舊美麗,隻是頭腦空空,膚淺,無知,和這個小鎮一樣,永遠留在了過去的時光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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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相處一夜,估計以後都不會再見面。

沒想到這時恰逢小鎮旁的森林開發,雷米的屍體被發現了。

經警方鑒定,他們發現了一根頭發,隻需要存檔,以後采集到的DNA,都能對比。

安端很快就要離開了,他們抓不住他。

沒想到,艾米麗懷孕了,她堅持要和安端結婚,還威脅說要去做DNA鑒定,證明孩子是他的。

他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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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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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著中,皮埃爾·勒梅特花了大量的篇章,描述安端的心理活動。

“他就這麼過日子,雷米·德斯梅特的死成了陳年社會新聞,他把它忘了,這個痛苦的童年回憶,周複一周,他都安然讀過,他的罪行已不存在,但他并沒有就此放下,舉凡大街上某個小男孩,電影中某個場景,要不就是看到巡警,便會油然恐懼,無法控制。”

其實,作為完美犯罪的兇手,無論是安端,還是朱朝陽,似乎都沒有忏悔的心,甚至連憐憫也沒有。

熟識的人,因為自己的過失死亡,他們想到的,全都是怎麼逃脫懲罰,怎樣讓自己覺得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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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朝陽在犯罪中,試圖尋求一種合理的解釋,一個安放心靈的角落。

隻要他創造的這套價值觀,連自己都能瞞過,他就可以逃避内心的譴責。

所以,他需要不斷地為自己編織謊言,在自愚裡得過且過。

在劇中,他隐秘的内心活動,化作了笛卡爾的故事。

這個故事有兩個版本,一個是童話,一個是殘酷的現實。

朱朝陽和張東升一樣,喜歡數學,研究笛卡爾,一樣的冷靜,一樣的心思嚴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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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張東升:“你相信哪個?”

其實,他自己已經有了答案。從他同時準備的兩個日記本裡,就看得出來。

他精神中“自我”的部分相信殘酷的現實,而“超我”的部分繼續相信童話。

所以,他可以全身而退,在生活中繼續做個好兒子、好學生,在隐秘的角落,不動聲色地殺人于無形。

可是,他逃脫不了自我的審判,

因為,他已注定與無數謊言為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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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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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端的選擇,是逃避外在的懲罰,以期用外在環境的和諧,來維持内心世界的秩序。

在對環境的掌控感中,來壓制内心的恐懼。

此後的人生,被他押在了童年的那三天裡。

為了逃避,他選擇去遠方上學,與母親聚少離多。

為了逃避,他選擇畢業後加入國際醫療救援,計劃遠走高飛。

為了逃避,他放棄了相愛的人,與一個粗鄙的女人結婚。

為了逃避,他被迫接受不在此生計劃中的孩子。

為了逃避,他做起了曾厭惡的診所醫生。

為了逃避,他被牢牢地綁在了波瓦勒鎮。

他早已經給自己判了無期徒刑。

用厭惡的一切折磨自己,用一輩子的時間來換取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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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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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理想國》中,柏拉圖提出了一個核心命題:

為什麼最善和最正義者最幸福?

有的人不相信,拿各種暴君貪利的人做反駁,認為善和正義是種懦弱。

柏拉圖論證,那些為惡施暴的人,其實是最真正的奴隸,他們主宰不了自我,就隻能主宰别人。他們用委曲求全來滿足内心的欲望,卻失去了昂頭生活的底氣。

他們感知不到信任和安全,也放棄了與外在世界真誠溝通的權利。

像朱朝陽、安端,都很難逃過自我的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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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一生》的最後一幕,拍的很好。

聖誕節的夜晚,下着大雪,安端和艾米麗一家坐在桌前,他失神地看着面前的盤子。

那上面畫着埃及的圓頂清真寺,人們牽着駱駝從寺前走過。

他知道,那是他此生都無法抵達的遠方。他早已失去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