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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厭煩了任何讴歌田園生活的電影或者書籍。

初中時看的《瓦爾登湖》也是,大學時看的《小森林》也是。都沒辦法看完。

大概是我隻想迷失在都市的陷阱中。也明白,所謂的當代田園生活,來之不易,也更難維持。首先你得有錢,或者你具備全年不休,每天翻土施肥的勤奮程度。       

但是,日本紀錄片《人生果實》是個例外。

觸動我的點并不是他們過着完美無瑕的田園生活,而是兩位老人家溫柔對待對方,對待每一個人,對待生活的态度。看完後,内心都是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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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生 果 實

直到上映的三年後,豆瓣評分一直是穩居9.6分。

溫柔的人,可愛的人

影片的主人公是兩位老人家。拍攝時修一爺爺90歲,英子奶奶87歲。

修一爺爺年輕的時候是日本戰後的第一批建築師,他曾經為東京設計了18處住宅,可謂在盛年時就取得了行業上的巨大成就。

在一次為新城建設的項目中,修一爺爺提出人的居住地應該置身于自然之中的建設藍圖,但是最終上級并沒有采取他的意見,甚至是把新城的山和樹木夷為平地,建設了一棟棟看起來沒有明顯區别的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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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修一爺爺辭職了,他為自己和英子奶奶設計了一處與自然共存的房屋。在整個庭院中,他們種了70種蔬菜,50種水果。

在房屋的每一處設計中,都體現了兩位老人家的可愛和友善。

在庭院裡,還有一個給小鳥歇腳的水盆,旁邊也有一塊醒目的木牌,寫着:請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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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方便英子奶奶記得每一種蔬菜植物的名稱,修一爺爺為每一種蔬菜植物都制作了黃色塗料的銘牌,上面寫着名字或手繪卡通形象,還有即興發揮的語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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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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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牡丹,很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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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筍,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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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霄花,享受這紅色走廊吧。”

甚至他們的冰箱、烤箱、木桌、碗碟等所有的家用物品,都用了幾十年。小心翼翼地保護和使用。

不僅對待大自然和物品如此溫柔,他們對待人也是如此。

在家門口,門牌上畫着他們倆的手繪人像。門鈴旁,還寫着對快遞員說的話:謝謝你的快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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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一爺爺每天會寫十封明信片,然後騎着自行車到最近的郵局寄出。例如,菜市場的店主說,他們會定期收到修一爺爺的明信片,上面會寫上修一和英子的感謝語,如:“吃了你的壽司,我有了動力,謝謝!”,“很美味,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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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孫女年幼時的玩具屋,都是修一爺爺親手制作的。孫女花子小時候想要商店裡的玩具屋,修一爺爺說那是塑料的,不如我來為你制作一個吧!于是修一爺爺畫了圖紙,為花子做了一個玩具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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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一爺爺制作的玩具屋。

在他們的屋子的某一處,甚至還有這樣一句讓人感動的箴言。

“每個人都有能讓夢想成真的童話。

   ——沃爾特·本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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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女兒和孫女們來探望他們,一家人團聚的時候,修一爺爺就會在他們到來前揚起家裡的旗幟,代表歡迎他們,也希望這些旗幟就像在戰場上一樣,鼓勵他們應該繼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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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女兒和孫女,大概都是在現實的童話中長大的吧。

在照顧上百種蔬菜水果之餘,打掃房屋,修理家居,沾窗戶紙這些活都是由他們親手來做。

其實,憑借他們的養老金,完全可以讓别人來打理這些雜活。但是修一爺爺說,我們必須找到自己能做的事情。

被修一爺爺譽為“他一生最重要的項目”中,修一爺爺拒絕了所有的項目費用。應一家精神病院的設計請求,修一爺爺設計了一座能讓病人詩意栖息的設施。

在設計草圖上,修一爺爺還寫了很多有寓意的話,以鼓勵病人開始新的生活。如:

人比錢重要。

從自己能做到的事情開始,一件件來。

緩慢而堅定地前進,慢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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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我最棒的女朋友”

英子奶奶從小接受的是傳統的教育,認為女生應該照顧自己的丈夫和家庭。在幾十年的夫妻生活中,她處處為修一着想,如果修一身體健康,吃得好,她就會很高興。

英子奶奶,就像無所不能的料理家,會自己做培根、果醬、蛋糕、紫菜、紅酒醋、烤餅、布丁、水果酸奶等等。英子奶奶說,我不會說我愛你,但是我會盡量做一些他喜歡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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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修一爺爺也不會像傳統的日本男人一樣,隻會無視妻子的辛勞付出。他會在每一次餐後說,我吃得很開心,很美味,謝謝!

在台灣的新書簽售會上,修一爺爺會在給讀者的簽名處,都畫上他們倆的手繪圖像。在采訪中,他會認真地對記者說,英子,是他最棒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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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一爺爺在一次田間勞作後,說想休息一下,就在午休中去世了。在喪禮前,一直在鏡頭前微笑的英子奶奶,哽咽地撫摸着修一,說,等我時候也到了,我們就一起乘船去南太平洋吧。

在之後沒有修一的生活中,英子奶奶自己一個人照顧着這間屋子,每天給蔬菜水果施肥剪枝,每天仍會準備兩個人的晚餐,做修一生前喜歡吃的飯菜,端到他的遺照前,說,修一,吃飯了。

在修一爺爺去世的某一天,他們給小鳥歇腳喝水的水盆突然裂了。英子奶奶在鏡頭前也難掩難過的心情,她說,就當是時候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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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在别處提到,最後女兒們為英子奶奶把水盆修好了。這個水盆,或許是代表着修一和英子幾十年來對待萬物的善意吧。

在修一爺爺去世的八個月後,他為精神病院設計的設施,也開始真正動工了。他的與自然共存的設計理念,真正被世人所接受,所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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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18年夏天,英子奶奶也去世了。享年90歲,和修一爺爺一樣。在去世前,她經常對女兒說,我不能讓你爸爸等太久。

風吹枯葉落

落葉生肥土

肥土豐香果

孜孜不倦,不緊不慢

人生果實

這段話在影片中不斷出現。或許形容的就是他們的一生吧。

《人生果實》與背後的配音師

值得一提的是,《人生果實》的配音師,是樹木希林奶奶。大家最熟悉的樹木希林熒幕形象,應該是是枝裕和導演的《小偷家族》中的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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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是英子的反面人生。在年輕的時候嫁給了一個搖滾歌手,但很快便感情不和,一直處于分居之中。樹木希林一輩子都奉獻給了影視行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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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樹木希林2018年去世前的一年中,她還參與拍攝了四五部電影,包括《小偷家族》。

在人生盡頭的最後一年,她因癌症而消瘦,隻能靠拐杖走路。但這時候還是應邀參加了一部德國監制的影片。

老搭檔是枝裕和曾經說過,“喜歡希林女士的演技自然是一大原因,同時如果和她在一起就會不自覺地萌發‘想要變成更加出色的導演’這樣的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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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錄片《活出樹木希林》,推薦給大家看。

在2017年,樹木希林和英子奶奶在居酒屋見面,聊天。就在一年後,他們都相繼去世了。

于英子奶奶而言,一輩子當個賢内助,愛一個人,這是她的責任和幸福源泉。對于樹木希林來說,盡力把自己的事業做得更出色,受到觀衆的敬愛和喜歡,也是她這一生所驕傲的。

到底這一生要如何度過才足夠幸福呢?

春宵短暫,緩慢而堅定地前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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