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7年的夏天,遇見了由俞飛鴻潛心十年,執導的唯一一部電影《愛有來生》。該部影片圍繞古院中一棵茂盛的千年銀樹下,隐藏着一段中國式的“人鬼情未了”,凄美動人的愛情故事。
《愛有來生》是2009年9月上映,當時獲得的口碑不錯,但票房卻慘淡。全劇男女主角的台詞甚少,像女主角小玉(由俞飛鴻飾),她僅有一句“茶涼了,我再去給你續上吧”貫穿影片始末。
極少的對白,深長的情義,感動至極。我反複看了很多遍這部電影,每次看每次都流淚。我其實并不明白是什麼撥動心靈之弦,需要用淚水一遍一遍清洗蒙塵……

因為說不清楚、道不明白的情愫久久不能消解。就在2020年初,也是觀影後的兩年,我渴望看到《愛有來生》改編前的原文小說《銀杏,銀杏》以及想要去認識小說作家須蘭。
須蘭,1969年生于上海,1992年開始發表作品。後求學香港,曾任香港電影《投名狀》的編劇。關于須蘭的個人經曆的介紹,能夠找到的很少。
我想須蘭是低調的。她在《須蘭小說選》的首頁寫道:“已過的世代,無人記念;将來的世代,後來的人也不記念。”
須蘭自述自己創作的故事是“聽來的故事”——“小時候,夏天的傍晚,我家門前總是有着許多乘涼的人。這使我得到了許多聽故事的機會。”
再加上須蘭充滿豐富的想像力和擁有出色的藝術才華,她創作的故事有血有肉,有起有伏,又以湮沒久遠的曆史年代為背景,讓人讀得神秘而傳奇。
無論是改編前的《銀杏,銀杏》,還是改編後的《愛有來生》,都是講述發生在銀杏樹下,由“仇”開始,由“愛”結束的故事。

銀杏象征着愛情,與此同時,銀杏也是人之健康長壽的象征。
《銀杏,銀杏》就是圍繞着這棵愛情樹、生命樹展開的:極古極大的銀杏樹下,駐留着一個等待愛人,放棄輪回轉世,不敢投生作人,甯願成為孤魂野鬼的黑衣僧人。
五十多年前,一場生死複仇的浩劫下,黑衣僧人失去了愛人阿九,而美麗女子阿九也失去摯愛。“她以為我仍在世上,便急着進入輪回,再入人世,她認為我會在上面等。”他一直沒有找到機會進入輪回道,“這一念之差,可能會使我們錯過千百萬年,才有一次相逢的機會。”

兩年前觀看影片,我深陷于這樣愛而不得的悲劇中,泣不止。我以為所有的相愛,隻有“擇一城終老,遇一人白首”才算圓滿。所以,當男女主角在“得不到”和“已失去”時,是我自己的執念,徒生起悲涼。
如今兩年後,有心再讀《銀杏,銀杏》時,突然被小說台詞“茶已涼了”驚悟到。無論是《愛有來生》,還是《銀杏,銀杏》小說原文,前世的他和今生的她,都以“茶已涼了”再相認。雖是互相憶起彼此,終究時光蹉跎了歲月,歲月彷徨了你我……但意味未斷。
我非常喜歡須蘭之說:“我喜歡那些遙遠的年代,才氣縱橫又有點兒醉生夢死,繁華中透着冷清。我将我的想象編織成故事,故事出口了,意思卻留在心底。”好一句“故事出口了,意思卻留在心底”——茶雖已涼,但隻要記得這一杯茶的深情厚意,即是好。

俞飛鴻将十年之作《愛有來生》送給已經過世的高中好友潘雲晖。她說:“潘雲晖第一次讓我對死亡有了真正的接觸。”因此,觀衆這才看見落幕屏上那一行:“謹以此片獻給天上的潘雲晖同學”。
“茶涼了,我再去給你續上吧”,我想,要續上的是那份跨越陰陽、超越生死的——不滅的愛,不休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