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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讀書,漸漸讀出了一種感傷,有勘破世情的悲涼,和難以言說的哀傷。

讓我覺得人間不值得的,是幾個女人,她們或清新高雅,或風情萬種,或堅韌勇敢,或風華絕代,可是,這麼美,還是被歲月辜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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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花——《胭脂扣》

香港版的《人鬼情未了》,50年的癡望與等待。30年代香港石塘咀紅牌阿姑如花,愛上了南北行少東家十二少,因身份懸殊,兩人的婚事遭到十二少家人的強烈反對。愛得炙熱的苦命鴛鴦,約好生吞鴉片共赴黃泉,并定下了轉世投胎的相認密碼。如花香消玉殒,十二少卻悠悠醒轉。如花在陰間苦苦等不到十二少,便以來世折壽仍當妓女為代價,到陽間尋找十二少。

盡管我不想說,但現實就是那麼殘酷。那個在如花心中眉清目朗深情款款的十二少,彼時已垂垂老矣,他苟活人世龌龊醜陋,他是家道中落的遺少,是抛妻棄子的丈夫,是年邁昏聩的瘾君子,是放到人群中都認不出來的路人甲,唯獨,不是如花心中那個翩翩美少年。

當年縱身一躍的時候,如花為的是愛情;最終飄然離去的時候,如花還相信愛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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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佳芝——《色戒》

這也是一個為愛送了命的。《胭脂扣》中如花是不幸的,遭遇薄情郎君,一個人命赴黃泉,但赴死那一刻,如花是被愛情浸潤的。而王佳芝,在被槍決的那一刻,她會後悔愛上那個男人嗎?

學校劇團當家花旦王佳芝,被一群熱血沸騰的愛國青年選為美人計的主角——由她去接近漢奸易先生,找機會為民除害。王佳芝喬裝成美豔動人的少婦,通過易太太的牌局認識了易先生,成功地吸引了這個心思缜密的老男人。

計劃眼看就要成功,女人緻命的弱點卻在此時暴露出來,王佳芝感動于易先生為自己買了舍不得送給太太的鑽戒,在刺殺即将得手之際,她心想,這個男人是真愛我的。一念之差,她放走了易先生,結局是,參與暗殺計劃的同學全軍覆沒,包括她自己。

這代價未免慘重。王佳芝不是革命鬥士,她骨子裡隻是個小女人,渴望被愛,感念真情,卻輸得一敗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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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嬌蕊——《紅玫瑰與白玫瑰》

很多人都知道張愛玲關于紅玫瑰與白玫瑰的隐喻,很多女人都渴望成為男人的朱砂痣、明月光,可最終,卻隻是蚊子血、飯粘子。今天,我們不探讨婚姻,隻說愛情。

在這部小說裡,愛得最純粹的,大概隻有王嬌蕊。那個有着“嬰兒的頭腦與成熟的婦人的美”的女人,在愛上了佟振保之後,義無反顧地跟丈夫離了婚,她認為佟振保理所當然地會娶自己,而事實是,這個男人隻想獵奇,他不想為這段感情承受太多責難,因為,他的一切都是自己拼來的,來之不易。

紛亂的淚珠飛過,嬌蕊選擇了冷靜離開,從此走出他的生命。多諷刺,你為愛奮不顧身的時候,他考慮更多的是自己的得失;你帶着滿身傷痕離開,也隻能自己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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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琦瑤——《長恨歌》

如果說前面幾位遇人不淑的話,那王琦瑤絕對是命運多舛了,因為,如花、王佳芝、王嬌蕊,都隻被一個男人傷害,而王琦瑤,卻屢次受傷,黯然神傷,遍體鱗傷。

風華絕代的“上海小姐”王琦瑤,先是被軍政要員李主任包養,但不久李主任便死于空難。熬過苦痛的王琦瑤遇見了富少康明遜,這個男人,給不了她未來,卻給了她一個孩子——王琦瑤懷孕後他退縮了。可憐王琦瑤“發現自己真是很愛這個男人,為他什麼都肯”,于是她毅然決然地生下孩子,獨自撫養。

王琦瑤的悲劇并沒有就此戛然而止,女兒長大嫁人之後,彼時年過半百風韻猶存的她遇到了一個對老上海充滿想象的26歲青年“老克臘”。這個男人,隔着30年的光陰走進王琦瑤的生活,在王琦瑤難以割舍之際抽身離去,任她孤注一擲百般挽留,他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她一人,在寂寞裡無所适從。

這些女人傻嗎?她們在愛情裡,無一例外地不遺餘力赴湯蹈火,也無一例外地傷痕累累萬箭穿心,她們這樣值嗎?

身邊也有這樣的女人,為了愛一個人,無條件付出,被傷害,被辜負,流淚失望乃至絕望,當我問及她們是否後悔,問她們如果可以從頭來過,還會那樣義無反顧飛蛾撲火般去愛嗎?回答是不後悔,如果遇到那個人,還會去愛,不惜一切。

我想,這世上一定有這樣一種女人,她們不知道愛需要勢均力敵,不在乎愛到深處低至塵埃,她們不明白“有志者事竟成”這句話不适用于愛情,有時候她們甚至不求同行不求你愛我,僅僅是,遇到那個人了,隻想好好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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