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大師庫布裡克與《閃靈》,根植人心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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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過去幾十年裡,庫布裡克始終是最引人注目的幾個電影制作人之一。無論是從《發條橙》到《2001太空漫遊》再到《閃靈》,庫布裡克始終鐘愛于為觀衆創造一種怪誕鮮明的視覺風格,他對傳統叙事的沖擊雖然不可避免地給他帶來一些挑釁與謾罵,但不可否認的是,庫布裡克的确為世界電影藝術的發展喚來了新的生機,他在重複和模仿主導的傳媒圈裡仍舊是以為獨一無二的藝術家。而今天我們談到的1980年的《閃靈》則是庫布裡克創作巅峰的閉關之作,在後來時間裡的許多恐怖電影我們或多或少地能夠窺見《閃靈》的影子。

  與其說《閃靈》是一部恐怖電影倒不如說它是一部集多種元素為一體的藝術産品。它在深刻批判白人種族對印第安人長達237天屠殺的同時也為我們提供了關于病理學精神分析、拍攝與場面調度、故事情節沖突等多個方面的可利用教案。那麼,被很多人稱作世界上最偉大的恐怖片的《閃靈》它的恐怖究竟是如何産生的呢?

  原著作者斯蒂芬.金并不是第一個将精神病例與心理學分析引入藝術作品的人,早在1960年著名懸念電影大師希區柯克在影片《驚魂記》中就描述了一個擁有着雙重人格的旅店老闆。

  庫布裡克在老前輩哪裡學到了很多東西,兩者在心理行為和精神分析上有很多的相似之處。下面将以《閃靈》中的幾個主要人物做具體分析。

  一家之主的傑克長久以來都處于極度精神壓迫的狀态之下,在原著之中,這與他丢去工作,浸心寫作卻又苦無進展的生活狀态密不可分。一方面他承受了來自家庭的巨大壓力,另一方面他的妻子不但沒有做到當應當給予丈夫的鼓勵與關心反而卻肆無忌憚地傷害着傑克搖搖欲墜的自尊。來自這兩方面的壓迫逼近某個臨界,精神的崩潰和分裂就不再是偶然了。此時僅僅需要一個導火索傑克就再也不是一個作家了,他将真正變成了瞭望台酒店的看守,而這個導火索無疑是兒子丹尼在237号房間裡的受傷事件(溫蒂卻懷疑是傑克下的手)。下面要真正講清這個導火索還得從頭說起:從影片一開始提到的傑克曾在無意中将兒子丹尼的手拉傷過,而妻子溫蒂卻一直銘記在心和到後來丹尼進房間拿他的小火車卻在無心的問了一句“爸爸,你永遠都不會傷害我和媽媽嗎?”,都是對他作為一個父親所具責任心和自尊心巨大的打擊。而如果說家庭的重擔還不足以壓垮傑克的話,那麼父親形象在丹尼心中的倒塌就無疑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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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值得一提的是,無論是從精神分裂的角度來講還是從印第安人鬼魂詛咒的角度來看,庫布裡克都留下了足夠的懸念和選擇讓我們自己尋找合适的答案,例如:庫布裡克及其夥伴運用了虛實混淆的方法讓傑克夢回19世紀,也就是那個瞭望台酒店極富盛名的時代,讓他親身參加了在這裡舉辦的一場盛大的白人舞會。也正是在這場舞會中傑克遇見了一個前面僅被提起但卻至關重要的人物,上一任的酒店看守,在某個深冬将自己的兩個女兒和妻子殘忍殺害之後自己也吞槍自盡。這一人物形象不僅在無形之中感染了傑克以及丹尼,也暗示了傑克這個人物的最終走向,所以他在傑克人格即将突轉的關鍵時刻理所應當地前來引導傑克并代替傑克回答他心裡一直以來所困擾的問題,直接幫助傑克完成最後的轉變。到最後,到底傑克是真的參與了這場回魂盛典還是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幻想都不再重要了,庫布裡克最終還是将選擇權交給了觀衆。

  其次,透過屏幕分析,我們發現一家人幾歲的兒子丹尼其實也并不簡單。看過影片的都知道,可愛的丹尼擁有着一種叫作“閃靈”的能力,即能夠窺見過去或者未來發生的事情。比如在瞭望台酒店他就不止一次的看見了被上任看守用斧頭砍死的雙胞胎姐妹,其中有一次她們對丹尼說道:“hello,丹尼,來陪我們玩吧!直到永遠,永遠。”有心者可能發現這與丹尼進房間拿小火車的時候傑克對丹尼說的話如出一轍:“我也愛這個地方,我們要一直待在這兒,直到永遠,永遠。”這兩處前後呼應得恰到好處。但這些也隻是題外話,我們真正想要挖掘的是丹尼的過去和他古怪的性格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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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影片中有交代,丹尼在同齡中幾乎沒有任何玩伴朋友,托尼是他假想出來的住在他牙齒裡的交流夥伴,因此我們可以得出關于丹尼的第一個特征:孤僻;然後是在傑克開車帶着一家人去往酒店的路途中,丹尼對父親所提起的篷車時代納多組織人吃人現象的不以為意而且還聲稱自己在電視裡看到過這樣的場面,由此我們可以知道:丹尼的心理年齡大出同齡小孩很多;除此之外丹尼很少與自己的父母有過交流,他幾乎從不主動與他們溝通。那麼試想,為什麼像丹尼這個年齡理應處于人生最快樂的時段卻擁有着近乎成年人憂郁的所有特征?

  我認為,着不僅與他所處的家庭社交環境有關,還與丹尼“閃靈”的特殊能力直接挂鈎。無論是近乎分裂的家庭形勢還是與外界失敗的交往都給丹尼弱小的心靈給予了異常沉重的打擊,丹尼隻能将自己鎖在自己的軀殼裡并渴望着長大。而剛好這個時候,“閃靈”出現了,對于丹尼來說這将是一個沒有任何心靈隔閡的夥伴:年幼的丹尼尚且無法認識到“閃靈”的形态,于是丹尼給自己起了另外一個名字叫做托尼,并将“閃靈”托付給了托尼,從此“閃靈”的存在就變得可以認知了,它就是另外一個自己,住在他牙齒裡的親密無間的朋友,丹尼迫切希望的交流對象。所以托尼憑借自己的“閃靈”能力預視了過去在酒店裡死去的雙胞胎姐妹并且及時通知了丹尼,所以才有丹尼刷牙時暈倒的一幕。

  擁有“閃靈”的托尼是理性的,這符合成熟的丹尼希望自己變得像父親一樣理性和強壯的需要,他不依賴于丹尼任何弱小的性格,他自成一體,但盡管如此托尼和丹尼是密不可分的,如果遇到危險他們都得完蛋。所以到後來劇情發展到高潮時,托尼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幹脆直接搶占了原本丹尼占主導的身體,他變得不可琢磨并帶給觀衆諸多不确定性。但結果總算是好的,托尼以一個局部颠倒的單詞“redum”(倒回來看就是“muder”)提醒了媽媽以及諸多觀衆。總的來說,丹尼在極具精神壓迫的環境之下遇到了“閃靈”這一極具魔力的特殊契機,自然而然,丹尼的人格也将有兩方共同驅使。

  到這裡,心理人物,劇情沖突還是沒能完全概括出這不影片的可怕之處。還有一個方面我認為是斯蒂芬.金與庫布裡克很好的琢磨了觀衆的心理。在場面調度和環境氛圍上,他們不單單做出了恐怖的人物形象,還極力刻畫出了每個人心中恐懼和惡魔。其一,《閃靈》裡出現了最吓人的庫布裡克凝視及傑克在影片中出現兩次的詭異笑容,僅僅是一個特寫鏡頭就值得電影界稱道和模仿好多年;

  其二,将攝影與心理對抗相結合。比如傑克殺死黑人總廚那一節,庫布裡克故意放慢節奏并且制造出寂靜的環境隻為突出兩者的腳步聲。傑克的瘸了一條腿但卻拿着斧頭,廚子腳步健康有力,以此來在兩者之間形成對抗關系讓人們以為他們勢均力敵必有一場大戰,但可怕之處就是庫布裡克毫不猶豫地摧毀了這種對抗關系,傑克突然将斧頭砍向了廚子,對抗戛然而止。因為,越猝不及防就越給觀衆一種那斧頭就是劈向自己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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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三,《閃靈》的取景十分有講究。它利用的不光是幽閉恐懼症更是喚起人們童年的陰影,而一個人往往一輩子都不清楚他們真正懼怕的是什麼,就好像一灘墨水潑在黑紙上也不會再黑一樣,人們懼怕的往往是在他們最純淨的年齡留下的陰暗與不甘。所以,相信每個人的童年都會幻想過類似的情節,在一個數不清走廊的酒店裡,在一個冰窖裡,一個瘋男人舉着斧頭追趕自己。就像很久以前,我的一位女生同桌給我講一首叫做《妹妹背着洋娃娃》的歌詞,我卻因此做了好幾天的噩夢,并且在以後的日子裡但凡睡覺我就一定要看看床底下有沒有什麼異常一樣。

  最後回到影片的主題,從影片裡的諸多暗示可以看出,其實傑克代表的就是篷車時代中拓荒西進者,血腥而又虛僞。237号房間象征着西進者對印第安人長大237天的屠殺,印第安人的亡魂寄存于此處也許等着因果報應和往世來生,等着老照片裡的每一個人誓要一一複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