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回憶

光影與愛/非專業影評/百麗宮德國電影展

“攝影的偉大之處在于無法用文字描述”

毫無疑問,一部攝影愛好者的高潮之作,在巨大的銀幕上看大師的攝影作品集,看大師如何操作、如何出片、如何幸福、如何老去

有趣的點是,這次可以先從映前廣告說起,騰訊公益的天堂電影院公益活動廣告特别鳴謝了佳能,不過老爺子用的是富士

巧合的是,我剛剛參加了騰訊公益的一場公益活動,作為攝影小白我的相機是佳能,我的英文名也叫Thomas

Thomas Hoepker , 時代攝影大師,1936年出生,1956年開始獲得攝影獎項,1960年開始攝影記者生涯,著名代表作《拳王》系列、(拳王阿裡)、《從布魯克林看向布魯克林大橋及曼哈頓市中心》(2001/9/11/911事件)等

本片中Thomas已患老年癡呆症,忘記了很多家人、朋友以及他們同自己的故事,但老爺子沒有忘記攝影,本片即記錄了老爺子的老伴帶着老爺子駕駛房車重遊美國、希望讓他在拜訪舊地故人時恢複一些記憶的故事

老爺子對攝影的理解:“虛無要怎麼拍攝呢?其他人看到的是虛無,你看到的是精彩”

他對攝影的真實性要求極高,畢竟新聞攝影記者出身,他說“再老的演員也會怯場”,也不會問“你能不能停下來看看鏡頭”

老伴很寵老爺子(好的其實他們兩個家夥都很寵對方,我懷疑這是個戀愛記錄片但我沒有證據),老爺子經常忘事,也會發呆,老伴就要時不時提醒老爺子,“有時候我要推他一下,但對我來說無足輕重,對我來說無足輕重”

比如兩人在準備出門旅行時,老伴就要提醒老爺子帶相機和備用小相機,以及其他要注意的事項,以下是殺狗片段:

“還忘記帶什麼東西了嗎”

“牙刷呢”

“牙刷呢”(異口同聲的問)

“嘿嘿嘿嘿嘿”(異口同聲的笑)

貫穿全片的一個點是老爺子的老年癡呆症的側面刻畫,對于失憶的人來說,他的家人總會轉變成一個經常發問的角色,口頭禅類似“你帶什麼什麼了嗎?”“你有沒有什麼什麼?”“餓了麼?”“想喝點東西?”等等,很多其他病症也會出現這樣的狀況,比如帕金森,故我們可能有時候會看到患這些病的病者家屬總是語氣不是太好,從而誤以為他們對患病的家人嫌棄,擔心患者的處境,其實這種總是發問的習慣才是一個真正的家人會染上的,他們關心、提醒,才會如此

老伴:所以我們的房車就請叫“老爺車”吧

老爺子:嗯哼

旅途自此開始

老爺子自稱是“有光學工具的故事講述者”,這是我聽到的對攝影師最浪漫的诠釋。

倆人下車,殺狗片段2:

“給我你的手”

“不,你老是推我”

“我不推你”

老爺子很好玩,很幽默,對于持反對意見的人,低情商:“我不跟傻x說話”,老爺子高情商:“和地球另一端持不同意見的人不怎麼交流”

他們的第一站是老爺子的妹妹家,這裡也體現了老爺子的失憶,有點讓人心酸,親人見面卻秉持着不合時宜的禮貌:

“你的妹妹”

“你好”

“your cousin”

“hello”

老爺子有血緣上的感覺,但真的認不出來,隻能說 “這應該是家人”。在和妹妹看全家福照片時,他說“我不認得我自己了”

在妹妹家,老伴規劃行程,老爺子和老伴打算下一站前往拉斯維加斯

老伴:“你知不知道我們是在拉斯維加斯結婚的?”

像是一個愛人對着自己失憶的愛人說: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相愛的模樣?

“我們一直在一起”

“就像風和浪一樣”

這是一首歌謠,老爺子和妹妹在家族墓園前靜靜地唱

幽默是刻在老一輩人骨子裡的,老爺子的妹妹帶老爺子去參觀家族墓園,指出一兩個墓碑所代表的人後說:

“其他的我也不認但我之後也會在這裡安息”

跟着兩兄妹後頭有隻闖入鏡頭的小笨狗,咬着大樹枝不撒嘴的小狗狗太可愛了,全場都被它逗得爆笑,世界沒有狗狗還怎麼轉!

看到光滑如鏡的小湖泊,“太甯靜了”,老爺子提到他的攝影美學:“美是在純真的階段發生的”

“嘎吱嘎吱”(老爺子自己邊走邊學着腳下踩碎的樹枝發出怪音)

“還有更好看的地方”

掃街時在一幅牆壁塗鴉前遇到一位帶娃的男子,他像老爺子展示功底,他倒立,老爺子拍照

要命的是這時候放出了一張同樣是一人倒立,老爺子之前拍下的照片,不過這張照片上倒立的是位殘疾人,沒有雙腿——

一前一後太震撼了

(高台階上老爺子認不出的文字塗鴉是“brother sister” 他說塗鴉很bravo)

“編輯自己的照片是一場痛苦的修行”畫面轉到老爺子的攝影底片【倉庫】,成箱成箱的底片證明了這個忘了一切的老頭曾記錄下多少時間的定格,老爺子有個相片箱标志是Hongkong,他是來過中國的,且後面放出了一張貌似90年代長江邊上的人的照片

“完全的完美在某些程度上讓我感到無聊”(我以後拍有瑕疵的糖水片就醬紫跟妹子講)

“她看起來不錯”(拍一張),聽到了不,社恐掃不了街

“旺”

“yeah”(來一張)

“旺”

“ok,byebye”

路過的狗都得被薅一張照片

“Do not simle”(糖水片上不了台面)

《中心地帶 》那副照片看得出老爺子年輕時真帥

“你看到了嗎”

牆上的壁畫大概是類似黑命貴的标語,鏡頭内正好有一個黑人殘疾人坐着輪椅

“你還記得我們在危地馬拉旅行的時候嗎”

這個地方一直對我很仁慈(我送兩個兒子上了大學)

“我們去年在柏林。你還記得嗎”

“你能做到嗎”(老伴擔心老爺子爬上房車頂取景拍照)

“不能”(但在爬梯子)

“拍照很難”(還是爬上去拍了)

“完美融合,一個奇怪的人,奇怪的背景”

失憶和悲傷:老伴收到兩人共同好友去世的消息,但老爺子想不起來這個老友是誰

“你要說點什麼嗎”

“沒什麼想說的嗎”(摸摸臉)

“我們倆跟他都很熟悉,托馬斯”

老爺子邊吃早飯邊玩手影子舞

“你不喜歡冰淇淋嗎”

“不喜歡”

“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

"Never mind the dog"

之後插入了一段燈管、電扇的空鏡,可能是模仿老年癡呆患者視角,喜歡盯着東西發呆

老爺子講他自己不擅長與人溝通,他用照片與世界交談

“我說話的時候,就變成 卡哒卡哒(快門聲)”

老爺子的兩張照片:一張柏林牆的照片,一張墨西哥牆的照片,“隻有相機能做到”,記錄曆史

“當然,我忘了許多事”

“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要永遠銘記的”

“click”

老爺子那張現拍照片的構圖絕了,胖男子為主體,背後的房子窗戶玻璃反光映出對面的山

“that's good”

老爺子醒來時的手指都會自動做OK狀(模仿相機取景)

默克爾當勞麥當勞

“你還記得我們17年前住過的酒店嗎”

“你也在那嗎”

“我們在那結的婚,你這家夥”

花之禮堂——呼呼——鳥兒飛走

到前妻兒子家這一段時,畫面裡一直沒有現任妻子

停房車,架椅子,相機放在地上,吃蘋果,

不知為何總覺得這一幕像極了《芬奇》

“我記得他,他很難搞”

“不,他對我們很好”

“是嗎”(總說我記得但總被打臉的倔老頭)

攝影是“貧窮,疾病,災難等下層階級的通道”

老爺子說出“什麼是新冠?”時又悲哀又好笑,我們不知道忘記這個時代的疤痕到底是好是壞

最後兩位到達埋葬了老友的小山,拍下一張兩人的剪刀手影子照片,是在對老友說:我們來找你玩了喔

“你最喜歡的陰影照片”

坐在倒下的樹幹上,老頭主動摟住老太太,旁邊還有小貓的聲音

【後悔沒帶相機】是我觀影過程最遺憾的事,應該帶着相機向老爺子緻敬的。這部片子無時不刻都在講述攝影理念、攝影美學和攝影意義,聲聲快門滿是悲傷和愛。老爺子用相機記錄了一輩子時間,最後卻失去了自己的記憶,但他仍舊用瘦弱的手臂舉着相機,創造個人的、時代的記憶

老爺子也是最幸福的攝影人了吧,家裡有狗狗,老伴開着車帶他一路拍照,老伴可能也是個攝影愛好者——你們誰帶能着女朋友有滋有味的掃街啊

以後我背着相機出去,也要在按下快門前把左手虛握,透過這個取景器,定格那未來的親愛的回憶

左手虛握,光影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