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Drew Taylor

吳宇森開創性的動作電影《喋血雙雄》于1989年首映，之後不久，其翻拍事宜就已經開始運作，但直到2024年才由吳宇森本人最終實現。

在過去的很長時間裡，許多電影人都努力嘗試對這部觀衆喜愛的香港動作電影進行改編：講述一個殺手（由吳宇森電影的常客周潤發扮演）意外緻使一名年輕女子失明的故事。包括《異形》的編劇Walter Hill和David Giler、《壯志淩雲》的編劇John Cash和Jack Epps Jr.以及美籍韓裔電影人李宰漢（《我腦中的橡皮擦》、《仁川登陸作戰》導演）等都想改編這部電影。盡管關于劇本改編的消息時有傳出，但實質進展卻十分有限。

《喋血雙雄》上映後過了幾年，吳宇森來到了好萊塢，執導了一系列由衆多明星出演并備受推崇且的動作電影，如《終極标靶》、《斷箭》、《變臉》以及在2000年取得超過5億美元全球票房的《碟中諜2》。他在香港開創的風格在不同程度上融入并影響着西方電影，從李國豪（李小龍長子）主演的《烏鴉》到昆汀•塔倫蒂諾（看看哈威•凱特爾在《落水狗》裡是怎樣用手持雙槍射擊的）。

2003年，吳宇森和本•阿弗萊克特合作了派拉蒙公司出品的《記憶裂痕》，此後他感到失意，随即離開好萊塢回到中國。回國後，他拍攝了諸如橫掃票房的上下兩部史詩電影《赤壁》和2017年上映的以日本為背景的動作片《追捕》。

當吳宇森時隔近二十年後重返美國，他發現仍然沒有一個翻拍《喋血雙雄》的合适人選。吳宇森說他對“翻拍自己的電影”很猶豫，但除了他之外還會有誰來幹這件事呢？

“我們想翻拍這部電影，卻找不到對此感興趣的好導演和好演員，因為這不是一件易事。”吳宇森告訴The Wrap。吳宇森稱贊了美版《喋血雙雄》的其中兩位編劇Josh Campbell和Matt Stuecken。特别是在翻拍籌備初期，正當主創們因“故事過于基情”而一籌莫展時，他們二人建議把原作中周潤發扮演的角色（殺手小莊）改為女性（由出演過《權力的遊戲》的娜塔莉•伊曼紐爾飾演）。女性視角激起了吳宇森的興趣，“這真的讓我特别興奮，我從來沒拍過女英雄，我告訴他們說：行，這讓我很有興趣去拍。”吳宇森說。

當奧斯卡編劇獎得主Brian Hegeland來對美版《喋血雙雄》劇本進行大改時，吳宇森更高興了。“他确實懂了我要表達什麼，也确實理解了原作想要傳遞的精神。”吳宇森說。“他把我的風格和我電影的元素納入了劇本”。（此處有劇透）吳宇森對Hegeland把結尾寫為happy ending這一最大改動感到十分滿意。“即便它跟原作比有了新的改動，我還是深深地喜歡上了這個劇本；既然找不到合适的人選來拍，那我就自己來吧。”在拍攝制作期間，吳宇森從未把它當作是翻拍，而隻把它視為老版《喋血雙雄》另一個版本的呈現。

不幸的是，Hegeland所寫劇本的受害者之一便是原本要擔任該片主演的明星露皮塔•尼奧永。吳宇森表示，尼奧永“不喜歡劇本的改動”。Hegeland的劇本給捉拿殺手的警察（現在由奧瑪•希扮演）加了戲份，此外還加入了很多初稿沒有的喜劇元素。尼奧永不确定這是她想要的劇情發展方向，與此同時她還接到了另一個片約，最終她選擇了辭演。

這對吳宇森來說并非是很大的挫折。

“我們找到了娜塔莉，她很喜歡這個劇本，喜歡這裡面的動作橋段。她很敬業，從不抱怨，98%的動作戲份她都親自上陣，沒有用替身”吳宇森表示。當我們問他：娜塔莉•伊曼紐爾和《碟中諜2》裡的湯姆•克魯斯誰親自出演的動作戲份更多時，吳宇森回答：“額，應該是差不多的，湯姆做到了99%，娜塔莉做到了98%。”

選角帶來的另一個變化是，當主演從露皮塔•尼奧永變成娜塔莉•伊曼紐爾後，這部電影從環球影業發行院線電影變成了直接面向觀衆的流媒體電影，在平台Peacecock（孔雀）上播出。

美版《喋血雙雄》還圓了吳宇森從影生涯中在巴黎拍戲的夙願。吳宇森深受法國電影導演讓-皮埃爾•梅爾維爾作品的影響。這名法國導演因拍攝了許多精彩電影而名聲大噪，如1956年的《賭徒鮑勃》和1967年的《獨行殺手》（吳宇森在他好萊塢制作公司的牆上挂着巨幅的梅爾維爾的海報）。吳宇森還記得年輕時看梅爾維爾的電影，由于沒有太多對白，他就沉浸在角色中，開始“思考故事和角色以及梅爾維爾是怎麼拍電影的”。随着年齡的增長，吳宇森羨慕梅爾維爾拍攝電影時的自由。“對我來說，似乎制片人和金融家不存在一樣。”吳宇森調侃到。

吳宇森仍記得1973年初次獨立擔任導演時，他告訴制片公司“請讓我拍一部《獨行殺手 》一樣的電影吧。但公司并未聽我的。”制片公司以為他要拍一部日本式的電影，而吳宇森說他想捕捉“一個殺手内心的孤寂”。制片公司沒有明白他的意思，并希望他的電影裡面展現功夫和性。

那時，吳宇森每年都在期待能讓他拍一部《獨行殺手》一樣電影的合作者和制品公司。最終他遇見了徐克，那個鼓勵他拍《英雄本色》和《喋血雙雄》的人。吳宇森說：“徐克解放了我，他對我說:做你想做的吧。我特别感激他。”

1989年上映的《喋血雙雄》讓吳宇森第一次覺得自己是一名真正的作者導演（auteur）。這部戲沒有劇本，每一個場景都是他邊拍邊想的，而且拍攝當時的情緒影響着劇情走向。吳宇森還記得，在片場，他告訴演員“我想要這個場景表現出背叛”，然後演員們就會想出相應的台詞。在香港沒有找到能表現法國風情的片場時，他很失落。吳宇森在香港時擁有對電影拍攝的絕對控制權，這是他在好萊塢從未有過的（當然好萊塢一直以來也沒有完全自由創作的空間）。

某些方面來看，美版《喋血雙雄》像是吳宇森最熱門招牌動作的合集——有些角色雙手持槍，鴿子在破舊的教堂裡飛舞，失控的汽車幾乎撞到行人，情緒一路飙升。吳宇森說這不是故意的，他本想“不從我自己的電影中複制任何東西”，但他的一些合作者打破他的決定。

“我盡量不在片裡用很多鴿子”吳宇森說。但當他到達片場時，會有工作人員站在那裡抱着鴿子問“吳導，咱們來放些鴿子怎麼樣？”吳宇森也會默許說：“好吧，好吧，就一隻。”結果工作人員放了10隻鴿子進去。“如果我不放鴿子，工作人員就不開心了，就提不起勁了。”吳宇森說，“這部戲裡到處都是鴿子”。

比放鴿子更成問題的是去年的好萊塢編劇演員大罷工。2023年夏天，美版《喋血雙雄》在歐洲完成了主體拍攝，但到冬天“劇組又重聚了”。吳宇森說：“天氣太冷了，我們得拍攝影片的結尾。結尾對觀衆來說特别重要。”吳宇森必須“讓自己滿意，也讓觀衆滿意”。劇組為結局設定了“一種新的打鬥場景”，最終他成功完成了電影的拍攝。

吳宇森說，他現在手上有兩個劇本正在推進，與他之前的影片風格相差無幾，一部音樂片（但沒有舞蹈）和一部西部片，西部片的劇本也是Helgeland寫的。

當我們問吳宇森如何看待自己在香港的代表作被貼上“英雄流血式電影”的标簽時（在《變臉》裡也有所展現），吳宇森說：“無論他們怎麼說，我都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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