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睡前看完《還有明天》的電影,來自我的精神老家義大利,最愛情的國度,最浪漫的國度,發明了情人節和塔羅牌的國度,然後這個國度的女人的選擇:「不要私奔要選票」。
敘事發展不是將私情完全的棄絕叛離那樣的爽文路經,浪漫和感情依然是女主很大的一個生命元素;人物形象上女主迪莉婭和她的女兒、女鄰、女伴也不是那種象徵式的完美女性主義者形象,彼此有愛和互助,也有等當的無力、輕蔑、乃至互存敵視。但這本來就是真實的人的境況,trad wife和死在國王腳下的feminist先驅共同面對的境況,這並不是武斷抹平女性內部的分化和矛盾(階級上種族上),而恰恰是呈現了它,觀眾絕不會說住在地下室日日為生計緊繃的迪莉婭和差點成為親家的那個刻薄的咖啡店女主人是統一團結的命運共同體,但觀眾依然能夠明確,在參差的命運之下,她們能夠在同一個事業上進行同一種選擇,即便這也同時反過來揭示她們會在另一個事業上(比如說貧富差距)分道揚鑣;沒有純淨的選擇,利益衝突和復合總是混雜,所以女性的共同體並不是一份純淨的女性主義事業,而是無數個個體的人為自己和自己所認同的生命和事業選擇的時候,一個群像滯後性地出現。(這個群像在影片中也以象徵出現,參見電影最後經典的畫面,家暴的丈夫在梯上快要追上她的時候,身邊的人一眾回頭,眼神俯下,嘴唇緊繃。)這說明著生命、身體經驗的整一不可顛覆,而依然帶來集結,隻因那集結不是預設的、強行的,是(當然在有充足的認知條件後)她對自己想「我還能去哪裡」那一刻,她所想到的。
有一處我喜歡的伏線,在迪莉婭(似乎在影片中唯一的)好友登門說「無論你要做什麼,你還是要想想孩子。」迪莉婭回道:「我正是在這樣做。」到最後,她和身邊的女人們一起擦去口紅以便封上自己的選票,她不是要去追隨另一個男人,她比旁人乃至觀眾想像中的更清醒。在有限的體系下投票,為自己想要的未來做出選擇,政治建制如有革新是為了明天,為了自己的女兒,其他還有明天的孩子。也許看完電影一些人會無法很順暢地把女主個體的家庭命運和義大利第一次女性參政投票的宏大敘事聯繫在一起,但這種近乎強力打破認知牆的橋接就是電影結局反轉的意旨,一個人能改變什麼呢,一個人的力量不很小嗎,可要義就在這裡,the personal is political不是一種neoliberal個人主義的解讀,而是說:當一個人的選擇和其他人的命運相連,她為自己而選擇就是能動的 而非反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