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電影太出名,以至于看之前就知道了最大的trick——男扮女裝,觀影體驗不得不說受到了很大影響,但結局戛然而止時還是久久失語。


這是一部可以稱得上非常典型的西方人眼中的東方電影——京劇、名伶、貴妃、政治事件以及暖黃色的暧昧光影。但又跟看起來非常相似的霸王别姬有非常根本性的不同,虞姬作為女性正如程蝶衣作為愛者,女性化的角色天然擁有愛的能力和被傷害的天賦,以至于他們的死亡成為陰性的奇觀被欣賞、琢磨。蝴蝶君不是這樣,宋麗伶是被量身打造出來的蝴蝶夫人,盡管大部分時間作為女性的身份生存,但在坦誠時他向高仁尼的表白是中性的:長袍下的我還是我,我沒有變。這種錯置使得他無法合理地死去。


死者換成了高仁尼,男人将自己打扮成蝴蝶夫人的樣子死去。我想了很久為什麼要這樣安排,高仁尼是一個celebrity of shame,在監獄裡他不僅僅是通敵叛國者,還是一個被欺騙的雞奸者。他的痛苦是多重的,想到死也是理所應當,但如果以正常男性的身份死去,那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懦弱蠢蛋,對于高仁尼這樣的強權愛好者來說這顯然是一種羞辱。而扮成蝴蝶夫人時,他所說的那些為愛而犧牲的陳詞都成為幻想中宋麗伶的陳詞,在這個夢中,高仁尼是被愛的、高高在上的,那麼死也就不那麼痛苦。另一種陰暗的猜測是,宋被送回中國這件事屬于外交事件,也許大部分法國民衆并不清楚,那麼高仁尼扮演的蝴蝶夫人之死就會誤導其他人,使他們誤以為那個間諜已死,高仁尼也就不會那麼可悲。

總之有很多種解讀……我想也很難說清楚。

電影的光影非常好,鏡子的重複使用使我想到拉康,大他者通過鏡子試圖看到那個被塑造的對象,殊不知自己最後成為了被左右的小他者。那些貫穿全篇打在高仁尼眼部的光帶也許是洞穴内的人對光的揣測,也許是西方對東方洞穴的窺私。最後在車上,光輪流地出現在兩個人的臉上,你分不清誰在洞内誰在洞外,正如莊周和蝴蝶誰夢到了誰。

如同一個沙漏,正反無法區分,你隻看到沙子在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