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在B站看到題為《人生海海》的紀錄片,好奇地點了進去,原來是講述海底撈火鍋店裡的普通人的故事。我不久前剛吃過海底撈,也一直對海底撈熱情的服務充滿好奇,于是興緻勃勃地看了下去。

紀錄片的叙述手法很抓人。旁白數量相當多,口音獨特,有種狡黠、桀骜又滄桑的味道。旁白有相當多主觀的看法,以及對片中人物心理的剖析,一般來說,我會覺得這冒犯了被紀錄者和故事本身,但是因為文案處理相當有深度,所以瑕不掩瑜。

我在短短三天的過程中利用休息時間看完了所有的劇集。不得不承認,它很吸引人。我想了想它最吸引我的是什麼,剪輯确實華麗有技巧,但是技巧多了一點,主題提煉非常有巧思,但是難理解了一點,人物展現立體而豐富,劇情起伏跌宕,不過這也是因為時機巧妙,正好卡上了主角的職業低潮期。都不是吧。我想我是被感動了,被平凡人的真實的生活所感動了。

看到火鍋熱油騰起的煙霧,看到停不下來的腳步,看到飛速在計件器上劃過的手,聽到斌哥在耳機裡喊出的“兄弟們,上”,聽到勞動者與遙遠的家人溫情的通話,聽到歡快的以及變奏後緩慢甚至憂傷的生日快樂歌,我仿佛真的置身于北京新8店,與那些辛苦的每日隻能睡5個小時的員工面對面,與他們的工作生活的苦辣酸甜相遇。

作為消費者,我看到的是殷勤甚至過度殷勤的服務,我看不到清晨的訓話,檢查的緊張,對家人的思念,我在等位的時候想着快點到我,我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在促進翻台,以怎樣的方式旋轉手中的抹布,把桌子擦得哐哐震動,“像地震”。我通過鏡頭看到了另一面,他們的生活,他們的焦灼,就像在我自己的工作中,我也面臨着自己的焦灼。我感到我們是相似的,盡管從事的行業不同,作息不同,目标不同。但是生活啊,榮耀與挫折,愛情與家庭,自由與拼搏,辛勞與收獲,這些是相似的。

我知道這部紀錄片是相當有深度的,旁白已經迫不及待地、幾次三番地提示了。工作的艱難,各種各樣意料不到的突發狀況,上下關系的處理,嚴肅的關乎自身和下屬命運的考核,工作與愛情、家庭的矛盾,人被工作所“榨幹”和異化,努力到底要以什麼方式才能開出花來而不是白白流失,怎麼樣适應市場的變化,到底是堅守傳統還是破舊立新,大體量的企業對自身肢體末端的影響,每個工作者到底是聽話還是自主,面對生活闖蕩和安穩的不同态度……但是所有這些,在我心裡,都比不過兩個字,“真實”。是的,比不過斌哥與鴿子相處的畫面,以及說“釋懷了”的笑,比不過看到海底撈舊門面,過去的老照片時候心裡的波瀾。

所有隐含的、深刻的問題,都是最表面的細節所揭示的,隻要不放過任何一個瞬間。而真實地混雜了所有層次的情感與理性而成的,就是俗之又俗的生活,它如此膚淺,又如此深不可測,所有的問題都在裡面,所有的答案明天就能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