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天在看的《西西弗神話》,加缪那一句“必須想象西西弗是幸福的”在電影放映結束的時候浮現在了眼前。加缪的哲學視野中,荒誕總是誕生于人對意義的渴望和在追尋過程中碰到世界無理性沉默之時。而電影《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以五千公裡的公路,貨車司機趙天涯,說唱少年于虹,繪制了一幅中國式浮世繪。這場看似嬉笑怒罵的公路冒險,實則暗合了西西弗推石上山的精神寓言——在重複與徒勞中,生命的意義悄然顯現。

“人生的意義,是在推石上山時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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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毅飾演的趙天涯貨車行駛在盤山公路上,這個中年男人像極了加缪筆下的西西弗,他的生活被固化為一套程序:握緊方向盤,日複一日送不完的貨物。仿佛趙天涯的貨車永遠在路上,而終點卻始終模糊。

而周奇飾演的于虹是另一種形态的“推石者”。他追逐音樂夢想,卻發現這個時代的人并不在乎原創,發現流量的巨浪吞沒了所有歌詞,就好像西西弗的巨石一次次滾落。

而随着故事的發生,兩代人的石頭竟在某個彎道輕輕相撞了。仿佛在那一刻所有沉默在現代困境的人,幡然意識到我們不過都在推着不同的石頭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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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路在電影裡不僅是地理概念,更像一條綿長的生命臍帶。當貨車穿過終年雲霧的矮寨大橋,我們都明白了,重要的不是抵達,而是在重複的路上。趙天涯擰開保溫杯抿了口涼透的茶,于虹在最普通的鄉村舞台上唱起《給所有知道我名字的人》。這個瞬間突然讓我想起加缪說的:“活着,帶着世界賦予我們的裂縫去生活。”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沒有給出俗套的大團圓結局,但終究是留了道溫柔的縫隙,去窺探自由和幸福。忽然就懂了,所謂“活在當下”,不是在濾鏡裡擺拍歲月靜好,而是像西西弗推石時感受掌心的溫度,像羊群低頭時觸到草尖的露水。那些被我們匆忙略過的日常,貨車駕駛室裡枸杞漂浮的保溫杯,雨刮器在玻璃上劃出的弧線,甚至是導航突然報出“您已偏航”時窗外閃過的無名野花。

原來蒼茫天涯裡藏着的不是答案,而是讓我們繼續前行的微小火種。當我們不再執着于戰勝荒誕,那些重複的日常,颠簸的旅途,甚至導航出錯的時刻,都會變成掌心細碎的光。就像電影最後,貨車消失在公路盡頭揚起的塵土裡,而我們的眼睛,卻記住了後視鏡中一閃而過的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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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真好。真好在我們都是推石上山的西西弗,卻總能在某個轉彎,聽見山谷裡傳來屬于自己的那句“必須想象我是幸福的”的回音。你聽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