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寅春,台北有怪客。身七尺許,衣衫狼藉,情态狂癫,以短褐覆面,奔行于市中。或以石擊之,則嘶吼奔突,趨越如獸。人莫識之,呼為怪客。

裡中有浪蕩兒蒲氏,名一永,舉業不就,唯曾學書于太公,頗能之。蒲夜寤,見怪客竟立身側,瞠然視之。蒲大懼,宕機三數次。欲走,乃憂怪客驚其母,遂問彼所求。客木然,稱不知,惟把其臂曰“助我”。

一永诳曰:“餘聞有初死者,不知身之既喪,君其此類乎?當遽回初死之地,魂魄乃安。”怪客不答。一永遂載之俱往。及至,囑怪客曰:“此君永安地也,請閉目、俯身,毋複他往,徐徐自死也。”怪客茫然颔首而應。

一永将歸,顧見怪客側首立于荒草間,茫昧如稚子。愀然自思:雖非生類,彼亦人子。使父母知其喪于此荒郊腐草間,将無痛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