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兇案,能改變多少人的生活軌迹?
對于受害者及受害者家人來說是傷痛,對于公衆而言更多的是恐慌。
接連發生的兇案,改變的是追兇者的生活軌迹。
《追兇十九年》所講述的,就是這樣一個故事。自1999年起,弘州市先後發生了多起針對年輕女性的強奸命案。基層警察劉一波和搭檔何晨展開了長達十九年的追兇之旅。
從一腔孤勇到并肩作戰,從最初的躊躇滿志到多次無功而返的失落,劉一波與何晨的生活徹底被兇殺案所改變。
提名平遙國際電影節藏龍單元最受歡迎影片的《追兇十九年》,講述的是一起連環殺人案,其細節上與現實生活的勾連,不禁讓人聯想到轟動全國的“白銀案”。在凝視現實的同時還原英雄本色,真實展現警察的日常生活。克制的“保守”,讓影片在刑偵題材中有所突破,同行與堅守的意義也呼之欲出。
“凝視”:“反類型”的刑偵題材
白銀連環殺人案,曾被稱為“建國後十大懸案之一”。
1988年至2002年,甘肅省白銀市11名女性遭遇入室殺害,兇手的作案手法基本一緻。在警方成立專案組,并重金懸賞線索的情況下,依然無所獲。
2016年,偵查工作重啟。利用先進Y-STR方法對案發現場曾收集到的犯罪分子指紋和DNA進行比對,刑警抓獲了連環殺人案的兇手高承勇。
至此,28年漫漫追兇路終于畫上句點。
2019年,講述連環兇殺案的《追兇十九年》即将上映。經過藝術化加工後,《追兇十九年》在兇案中加入了“血雛菊”這一元素,凸顯連環殺人的案件性質,與此同時,也用象征“天真、和平、希望”的雛菊對駭人聽聞的兇殺案和喪心病狂的兇手進行諷刺。
在影片中,一樁樁殺人案不斷發生,引起普通民衆的恐慌、警方的高度重視,牽動着所有人的心。縣民人心惶惶、女性不敢在夜間單獨出門、地方警察逐一走訪嫌疑人可能藏匿的地區,種種細節的描繪使得影片的底色更真實。
情節惡劣的連環殺人案奠定了《追兇十九年》沉重的基調,影片也因此帶有鮮明的寫實風,整體風格偏向冷峻平實。
“其實在故事的第一版,影片的後半程是很激烈的。”導演徐翔雲在電影首映禮透露,一開始,他也設想過類型片的處理。
商業警匪片,似乎是一種比較穩妥的選擇,憑借激烈的打鬥場面、強烈的視覺刺激,以及劇情上善戰勝惡的觀劇爽感,收獲了龐大的觀衆群體。
而《追兇十九年》是“保守”而“反類型”的。放棄了商業大片的強視覺刺激和爽感,也沒有過分追求“暴力美學”,《追兇十九年》鏡頭下的警察更貼近普通生活中的警察,追兇過程也并不是一帆風順、抽絲剝繭。這種看似保守的處理,恰恰是影片的可貴之處。
“這部電影和其他電影有所區别的是,以前我們都是講警察如何影響案子,這次是講案子如何影響警察。在創作上是反類型的,但是反類型的結果是真實。”
去商業化之後的《追兇十九年》,做到了凝視現實。而這種“保守”、“反類型”的處理使得影片在刑偵題材中不囿于類型與框架。平遙國際電影展主席馬可·穆勒,就曾評價《追兇十九年》是“國産新類型”,肯定影片在警察題材創作類型上的突破。
“還原”:不消費公安文化
用影視手法呈現情節複雜、疑難的連環兇殺案,是一種對現實的關照。在此基礎上,《追兇十九年》所使用的的筆觸是細膩真實的。
“這部電影,更想給大家看看一線警察們真正的生活,和他們被一個又一個案子牽絆的人生。與其拍一部同類化的電影,不如做一部真實的,能夠說服自己的項目。”
《追兇十九年》的警察形象,是多面、真實、有血有肉的。
起初,小警察劉一波查案是為了争取升職的機會。在他看來,第一起兇殺案和其他案件一樣,很快會水落石出,因此信心滿滿。而何晨,也是為了追查妹妹死的真相,出于“複仇”而考公務員,當上警察。和劉一波一樣,何晨也是為了“私心”。
幾年過後,殺人案遲遲未能告破,地方居民對當地警察産生微詞,這一階段的劉一波,雖然依然魯莽,但追查兇手的動力變成了消除誤解,證明自己。這時候的何晨,漸漸也放下了“複仇”的心,隻想抓到兇手,了自己的一樁心事。
随着劇情的發展,人物内心産生了複雜的變化。正因為人都有七情六欲,有自私的一面,所以劉一波、何晨始于私心、忠于内心的想法和行為是能被理解的,并且給人物加了分,拒絕角色的呆闆化。
妹妹被殘忍殺害,宋甯峰飾演的哥哥何晨氣憤不已,将有作案嫌疑的理發店小哥暴打一頓。與風風火火的劉一波不同,這是何晨唯一一次沖動,在日後的追兇之旅中,何晨是冷靜理智的。
“警察專業戶”王泷正這次飾演的劉一波,則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小人物”。和無數普通人一樣,他在工作和家庭方面都有着一些煩惱。他不像一心複仇而考公務員當警察的何晨,擅長理性分析,更多時候是直接而莽撞的。
在上世紀90年代追查兇殺案,沒有技術的幫助,隻能靠警察自身的努力,驅車前往幾十公裡外的小鎮,用挨家挨戶排查嫌疑人的“笨辦法”。
豐富而有變化的心理活動、符合身份背景的行為邏輯,都使得《追兇十九年》中的警察形象能夠“立”住。他們不是大公無私、英勇無敵的“完人”,而是有優點也有缺陷的普通人。
《追兇十九年》沒有消費公安文化,把警察打造成超級英雄式的人物,用華彩的筆墨鋪寫其偉大,而是着重展現了基層警察的真實生活。
首映禮當日,《重案六組》中季潔的扮演者王茜也到場觀看了影片,她在現場表示:“起初以為這部電影會在後面設計一些花哨的破案過程,但是越往後看越感動,它關注的更多是人,是這些警察的生活。”
“堅守”:傳遞現實意義
餘華曾在《活着》中這樣形容“一個人和他的命運之間的友情”:“他們活着時一起走在塵土飛揚的道路上,死去時又一起化作雨水和泥土。”
在《追兇十九年》中,這句話也能為劉一波與何晨的同行做注解。那些他們“一起開車在塵土飛揚的道路上”的日子,是兄弟情誼的見證,也是他們找到自我的過程。
這一路上,他們看到自我的渺小,也看到許多猶豫過後的放棄;看到滾燙的眼淚,也看到有人将過往抛諸腦後。或許沒有春華秋實,隻有朝生暮死,或許光明不會朝他們走來,但他們永遠并肩走在太陽下。“我一個人是不敢的,我怕人家說我瘋。有了你我就敢。”這就是同行的意義。
“歲月不饒人,我亦未饒過歲月。”在年複一年的查探中,劉一波和何晨與時間賽跑,也為時間所侵蝕。劉一波錯失了美滿的家庭,何晨的鬓角染上了霜雪。而不變的,是那份樸素的堅守。身為一名警察,不計條件地追查真兇,保證社會的安定和平,是責任,是義務,更是一生的堅守。
首映前,《追兇十九年》在平遙國際電影展和北京警察學院、中國人民警察大學與第一批觀衆見面。其中懷有保家衛國理想的未來警察們,用“真實”、“感動”、“難得一見”來表達觀感。使命在心中激蕩,這個關于堅守的故事在他們看來,也許比普通觀衆感觸更深。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表現警察追尋真相過程中的努力,《追兇十九年》也刻畫了另一個不常為人所提及的群體——警嫂。
黃璐飾演的警嫂,會在案發之後鼓勵劉一波追查真相、找到兇手,也會時刻為丈夫的工作考慮,不強求劉一波接送自己。她所代表的的警嫂們,是“柔韌”的,溫柔體貼之餘,也有獨立堅強的一面,在丈夫背後默默付出。
《追兇十九年》聚焦警察生活,關注警嫂群體,向守衛者緻敬。影片的現實意義不僅僅在于對現實的關照,對真實警察生活的展現。十九年的的堅守與執着,具有普世價值。用堅守和執着抵達觀衆,并以對于未來的信仰療救大衆心底的恐慌或頹喪。
影片中案情的結局,值得觀衆去影院一探究竟。當困在原地的劉一波,終于重新開始,過上了再普通不過的生活,正應了歌詞裡的“多少年多少心事坎坷/路飄零路茫茫煙雨遮不住/輕歎江湖歲月無盡處”。讓人想起《卡明斯詩選》中最後那首詩:他孑然一身/生活是差中之差/又是佳中之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