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路狂花》的a故事非常簡單,同時也刺激吸睛——兩個女人因為殺掉強奸犯而踏上了沒有歸途的亡命之旅,途中她們搶劫商店、襲擊警察、引爆惡臭男的貨車,最終在軍警聯合追捕中開車飛入懸崖。作為内裡的b故事絲毫沒有受到遮蔽,一場公路逃亡掩藏着兩個人女性意識的覺醒曆程,幾乎每個看過電影的人都能感受到其中濃厚的女性主義色彩,而這也是我在看過電影的将近一周後進行回顧時,反複咂摸且能品出更豐富層次的部分。
片中展現女性意識覺醒的方式有三種。第一種是釋放女性的力量,它包含了許多動作場面,也最易看明白。影片開頭,路易斯因槍殺意圖不軌的酒吧男,其力量的釋放是自發而非自覺的,多少有情緒爆發的意味,但這首先奠定了女性擁有摧毀之力的基調——女人才不是逆來順受的小白兔,我們生起氣來可是會殺人的。到了中場,路易斯和塞爾瑪力量的展現顯得更為理智,因為逃命錢被一個cowboy偷走了而不得不“禮貌”地搶劫一下商店,因為怕亡命徒身份的暴露而不得不把警車裡的聯絡器打爆并且将警察關進警車後備廂,因為公路上猥瑣油膩的貨車司機實在太不尊重女人而忍不住狠狠吓唬和教訓了他一番。片尾處,她們果斷而勇敢地做出了自我毀滅的決定,這是女性力量釋放的巅峰——這種力量不僅是強大的、合理的,更是獨立自由的——17世紀的哈姆萊特王子還為“to be or not to be”一問而苦惱、猶豫,20世紀的路易斯和塞爾瑪卻已在充分體驗到女性在父權社會中的壓抑并且分析向警方妥協的利弊之後選擇了一同飛向懸崖。即便觀影時我們很難分析出女性力量層層遞進的邏輯,但都不能不被懸崖飛車這個情節深深擊中。
第二種展現女性意識覺醒的方式是掙脫他人的凝視。在男權社會中,女性是作為被觀看的客體而存在的,許多象征女性的物品往往與男性的喜好緊密相連。路易斯和塞爾瑪在剛出門時,都畫着精緻的妝,穿裙子、戴絲巾,但女性并不隻能是嬌嫩美麗的洋娃娃,她們一路逃亡也一路卸下漂亮的裝備,用耳環、手表和戒指換一頂草帽,在簡陋的蓄水池裡沾濕頭巾擦洗身體。片中有一處細節,當路易斯在一個偏僻的地方停下車,發覺有人在看自己時,第一反應是對着鏡子塗口紅,但很快她便中止了這個行為,将口紅抛出車外。女性符号是在他人的凝視中被社會共同建構起來的,路易斯丢掉口紅其實也就是丢掉了長久以來社會強加給女性以緻于女性難以覺察的性别外衣。
剛開始旅行時精緻漂亮的路易斯和塞爾瑪
亡命途中粗糙強悍的路易斯和塞爾瑪
第三種方式則是女性形象的立體化,這在塞爾瑪的身上體現得最為明顯。她在片子的前半部分是個十足的傻白甜:一開始始終不敢詢問丈夫是否同意自己出去旅遊,決定偷溜出去後帶了一大堆有的沒的行李,在酒吧裡輕信陌生男人,差點被強暴後仍舊天真不改,主動勾搭初次見面的牛仔,害得路易斯的全部積蓄被偷走——這簡直就是女性刻闆印象大賞,怯懦無腦、感情用事。可是冷靜地搶商店的是她,用槍指着警察并指揮路易斯打爆通話器的是她,教訓貨車司機的也是她。可見所謂的“女人氣質”實際上是因為她們長期被困在家中不能接觸真實的社會而産生的,并非生來如此。在曆練一番後,最初那個讓人氣到無語的傻白甜也能蛻變成有勇有謀的大女人。另一個女主角路易斯雖然一直成熟穩重,但也有情緒化的時候,她本可以用手槍逼退強奸未遂的酒吧男,卻在後者口出挑釁之語後扣下扳機,說明理性是她,感性也是她,女人的形象從來不是扁平一層的。最後懸崖飛車的壯烈舉動,既是理性思考的結果,也在情緒上産生強烈的震動,看似相悖的理智與情感走向融合,構造出内蘊豐富的女性形象。
路易斯保護險遭強奸的塞爾瑪
塞爾瑪拿槍指警察
分析完這部上世紀的電影,再來看看近些年國産的女性題材影視劇,很難不感到遺憾。為了讨好女性觀衆而标榜大女主,但創作者還長着一顆男權的心,内容可想而知的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