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置疊甲,除了影片本身沒有閱讀任何背景資料,小說原文也未曾拜讀,有錯誤您就當沒看見吧。
粗淺的對《色、戒》名字進行一下拆解。色無疑或者說大部分肯定是性的部分,戒則很值得玩味。一方面是某種自我的約束、規勸,一方面則是社會的限制、壓迫。怎麼解釋倒是都可以,但片名無疑是某種帶有東方程朱理學或者說是清教徒的禁欲思想。這種命名上的約束給片子在畫面以及故事上的大膽帶來了更大的張力與解讀的可能性。在電影結束時再度會看标題不禁讓人感歎,悲劇的末尾可能必然會讓人生出“要是原來能沒那麼放縱就好了”的幻覺。這可能也是中國人在縱欲的角度上呈現收斂、保守的核心思路,某種風險的規避,所以戒欲當前,畢竟色字頭上一把刀。
故事的中心必然是王佳芝,一個美豔、茫然又相信、脆弱又帶有某種堅硬的普通女人。
她在這部電影中存在于瞬間之中而非某種狀态,這些瞬間構成了這個虛幻人物的節點,連起了一切的一切。
她的茫然在于她沒有什麼意識形态的信仰,刺殺與反刺殺都是因為愛情抑或是某種命運的推動。這種茫然恰好是在時代洪流之中大多數人的狀态。沒有意識形态的欺騙沒有信仰的禁锢,隻有單純的想着我該怎麼活下去我要怎麼活的舒服一點。畢竟愛情這種毒藥比宏大叙事的成瘾性強多了,當然緻死性也是不遑多讓。
茫然地反面是相信,王佳芝相信的無非隻是簡單的愛情與肉欲,她的相信在兩個半對視的瞬間存在,其餘的時間完全扭曲。第一個是邝裕民 (對不起這人物太陽痿了我都一下子忘了他叫啥) 在觀衆席上呼喚王佳芝上來的那一瞬間存在,聽到計劃的描述後王佳芝猶豫但是因為那個瞬間的回望,她走向了命運的窮途,直至後面完全的破碎成虛無。另一個則是拿到鴿子蛋後與易先生的猶疑對視,在這個瞬間王佳芝相信他們之間的感情、性欲、生命力。而易先生怯了,他雖然可以殺掉王佳芝但是在這個瞬間他大敗而逃,我承認閣下的縱身一躍很帥,但是也是真他媽的狼狽。當易先生看着桌子上晃動的鴿子蛋不知道想到的是王佳芝晃動的乳房還是對視那個瞬間晃動的眼神呢?哈,更多是對自身漂泊人生的某種恐懼吧。剩下的半個對視瞬間我猜是在與隻會嫖娼梁潤生做愛的時候,那個瞬間王佳芝的肉體存在了悅動,那麼某種相信滋生了。
她的脆弱與茫然其實是相輔相成的,這種脆弱既是弱點也是故事成立的必然。說穿了這個故事就是一個利用男人弱點去完成“弑君”目的的故事,既然是“弑君”那麼“君”必然是一位徹頭徹尾的男性,所以王佳芝必然是一個為“君”,或者說究極男人( ego巨大、毫無人性、殺人如麻、控制狂、 納粹氣質、阿爾法男、S、陽具大不大不知道但是估計不會小)打造的幻夢。那麼在這裡王佳芝的脆弱就成了她的武器,成了故事邏輯的一部分必然。這種脆弱從人物角度來說又是一種體現女性在這種時代之中恐懼的絕佳媒介。畢竟對于金絲雀來說,被人随便就能捏死的恐懼時刻存在于它在籠子中的每一個瞬間,所以它才會一直鳴叫。
脆弱的反面是堅硬,這種堅硬支撐她堅定的活着。她可以吃紅薯、寄人籬下、渴望去英國,這些的一切一切活下去都是堅硬後盾支撐她前進的。所以在邝裕民重新找上王佳芝的時候,她不再像第一次看向邝裕民的時候,沒有什麼猶豫的堅硬的相信了。而在她質問老吳的時候更是将這種堅硬的性質展露無遺,說實在的我忘了她的觀點、台詞、一切的一切。我隻記得那個堅硬的眼神與決絕的嘶吼,可以把一個瞪大眼神狂熱的特務頭子吓到。這種堅硬比之所有宏大的口号都來得決絕與讓人欽佩,試想一下最後行刑的時候王佳芝最想說的可能是“是我放走了易先生,你給了我故事的開頭,我給你一個故事的結尾”。這種堅硬的選擇或者說是某種世俗意義的自私很讓人感動。
到這裡隻是淺層的說了一下王佳芝,其他人物懶了下次再寫吧。
《色、戒》與《感官世界》之間存在某種微妙的聯系并且主角走向了兩個極端。同樣都是女人被看到,阿部定生在一個沒有意識形态碾壓,隻有人際關系之間歧視的人情社會。而王佳芝卻活在一個隐秘、無法被窺伺的現代社會。《感官世界》丢棄了宏偉意識形态對人的摧殘與踐踏,隻聚焦在本能的驅使導緻的個體毀滅,但是《色、戒》加入了脆弱之人被碾碎的過程,所以王佳芝被愛人殺了,阿部定殺了愛人。所以王佳芝從社會角度被碾碎了(情婦、間諜身份的污名化),阿部定在社會角度重生(敢愛敢恨、追求極緻的大女主)。
不得不說李安跟大島渚都有一種對人類元生欲望的相信,隻是這種相信在不同的時代與文化曆史背景下幻化出了不同的故事脈絡與結局。這種相信超脫于當今社會直達未來的彼岸。
ps:王佳芝這個破碎、死亡的悲劇的結尾與她這個人沒什麼直接的因果關系,更多是因為恰好她在那個時代、恰好她那麼美、恰好她處在那個年輕的階段被另一個幼稚的“熱血青年”影響所以獻祭給豺狼。那麼我們或者說那些”英雄“也隻是恰如其分的處在那個時間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