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評沒有一個寫的到位,電影簡介更是垃圾。我本身是畫家,看到主角面對空白畫布時的舉手無措,獨坐一天,太有感觸!那我來寫一篇。

《無主之作》講述的,是一個藝術家如何穿越時代的禁锢與内心的創傷,在博伊斯“自由藝術”的啟迪下,最終找回真實自我、讓藝術成為救贖的過程。

它以德國當代藝術家格哈德·裡希特為原型,通過虛構人物庫爾特·巴納特的一生,講述一個藝術家如何在時代創傷與内心迷霧中,找到“我是誰”的故事。

一、被時代塑造的創傷與困惑

影片開場于納粹德國。小庫爾特在藝術展上看到“堕落藝術”被批判的場景,那時他還不懂什麼是政治,隻記得導覽員說的:“不要看。”

他沒有“親眼目睹”姑姑的死亡,卻在孩童的世界裡感知到那份失去——

姑姑是他生命中第一個理解他、鼓勵他畫畫的人。她的消失,成為他内心深處無法言說的裂痕。

後來,東德社會主義時期的庫爾特被訓練成一名“聽話的藝術家”,畫宣傳畫、歌頌工農兵。那是一種被政治設定好的“美”,沒有靈魂。

而他内心的真實感受——對創傷的記憶、對自由的渴望——都被壓抑在畫布之外。

二、迷失于自由:當“可以畫一切”時,反而不知道“為何畫”

庫爾特逃到西德,以為自己終于獲得了自由。然而,當體制的枷鎖消失,他立刻陷入另一種恐慌:

當一切都能被畫時,我該畫什麼?

這是現代藝術家最深的焦慮——

他從政治審查的牢籠裡逃出,卻被自由的虛空所吞沒。

他嘗試模仿西方先鋒藝術,卻感到陌生;他向往表達自己,卻發現自己“是誰”都不确定。

直到他遇見導師博伊斯——這場靈魂對話,才成為他人生真正的轉折。

三、博伊斯的點醒:從“畫什麼”到“我是誰”

博伊斯并沒有教他技法,而是講述了自己在戰争中的傷痛。

那不是一堂藝術課,而是一種自我揭示。

同時也回答了很多人的困惑:

博伊斯總是鐘愛用油脂和毛氈搞創作

臨别之時,他告訴庫爾特

從你的這些作品中,我看不到你,這不是你。

好牛逼!庫爾特把所有作品付之一炬

下定決心從頭再來

第二天意氣風發跨進畫室

可面對畫布的一瞬間便像洩氣的皮球

無從落筆,内心那份恐慌焦慮與不安

也許隻有真正畫畫的人才能體會。

但導師的話一直激勵他,最終讓庫爾特幡然醒悟——

原來藝術的出發點不是“畫什麼”,而是誰在畫、為何而畫。他開始不再向外模仿,而是向内凝視。

那一刻,他真正從“東德體制的藝術奴隸”變成了一個獨立的藝術靈魂。

四、記憶重現:模糊中的真相

在向内的探索中,他的畫筆重新觸及童年的記憶:那位被遺忘的姑姑、那個被壓抑的家族故事。

他并不知道嶽父是真正的兇手,卻憑直覺畫出了那張“隐秘的肖像”——

藝術在潛意識層面揭示了理性所掩蓋的真相。

他模糊的灰度畫風,是虛焦,是跨越時間的褪色

是記憶疊加,是不确定性,是發散的光……

五、“無主之作”:藝術的自由與自我主權

影片标題 Werk ohne Autor——“無作者的作品”——看似矛盾,實則是馮·多納斯馬克的宣言。

它意味着:

作品不再服務于意識形态;

藝術家也不屬于任何體制或流派;

真正的創作,是當你剝離一切标簽後仍能面對自己的那一刻。

庫爾特在“無主”中找回了“自我”。

藝術成為他對抗命運、療愈創傷、重塑靈魂的方式。

六、番外篇:

1,博伊斯與裡希特的真實關系

約瑟夫·博伊斯(Joseph Beuys)與格哈德·裡希特(Gerhard Richter)确實有交集,但他們不是師生關系,也不存在“博伊斯點醒裡希特”的情節。

裡希特1951–1956年在德累斯頓藝術學院學習(東德),

1961年柏林牆修建前夕逃往西德,進入杜塞爾多夫藝術學院繼續學習。

當時約瑟夫·博伊斯确實是杜塞爾多夫藝術學院教授(任教1959–1972)。

因此,他們确實在同一所學院、同一時期出現過。

他們認識彼此,但并非直接的師生關系。

裡希特在學院的導師是Karl Otto Götz,而非博伊斯。

兩人理念差異巨大——甚至可以說,是彼此尊重但觀念沖突的兩極。

他們不是互相啟發,而是代表了戰後德國兩種完全不同的藝術道路:

博伊斯象征“理想的解放與精神行動”;

裡希特象征“懷疑、模糊與内省的現實主義”。

根據裡希特多次在訪談中的說法:

“博伊斯是個極具魅力的人,但他太相信自己的真理。”“我無法像他那樣用藝術去改變世界。”

可見裡希特對博伊斯既尊敬又保持距離。

他們在杜塞爾多夫藝術學院有過互動,但并沒有深層的個人或思想交流。

導演通過虛構這段關系,傳達了一個象征意義:

從被政治操控的東德藝術,到追求内在真誠的“自由藝術”,這一跨越正是戰後德國藝術從“服從”到“自覺”的精神轉折。

也就是說,博伊斯在電影裡更像是一個“哲學隐喻”——他代表自由、獨立、誠實面對自我。

導演借他的形象,讓庫爾特完成精神轉化。

2,現實中的格哈德·裡希特(Gerhard Richter)的親屬情況略有不同。

他的姑姑瑪麗安娜·舍恩費爾德(Marianne Schönfelder)确實在納粹的“安樂死”計劃中被殺害。

她患有精神分裂症,于1945年2月在德國的一個精神病院被餓死。

這段曆史直到2002年才被記者于爾根·施萊伯(Jürgen Schreiber)在其傳記《Ein Maler aus Deutschland》中揭露。

施萊伯的研究還發現,裡希特的嶽父海因裡希·尤芬格(Heinrich Eufinger)曾是納粹黨衛軍的醫生,參與了“安樂死”計劃。

雖然裡希特在創作《姑姑瑪麗安娜》時并未意識到這些細節,但這幅畫作無意中揭示了他家庭曆史中的這一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