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頭萬緒,步伐迅捷,一路從小西天趕去積水潭地鐵站,小碎步跑着、跳着,沒有扣上我的大衣,放任它被深秋夜裡的寒風揚起,灌進毛衣觸碰我的皮膚。這樣清醒的知覺有着美麗的信号。隻因在寶拉的影像裡,連走路也有如此濃烈的政治意味。也因我來不及雕琢字句,要找到地鐵站的椅子,借着自動主義的魔力書寫。奇妙的想法和濃烈的感受像幽靈,需要一個書寫的儀式将它放置。
 
 過往男人們讨論了太多娜拉出走去往何處,寶拉說:“她要去投票”。在龐大的結構中,尋找歸宿是會失敗的,她要去制造武器,切割結構。
 
 電影裡太多意象,隻能在觀影過程中抹黑記下。炸彈和天台上的煙草,都與火有關;用搖擺舞拍攝了家暴,恰似多數婚姻之愛的毒性溫床;彌撒中神與人之間的張力,好像在問連救贖的權利也不平衡;出逃的一天是倫理等級秩序頂點上男人的死去;一個女人拿到自己的投票身份,由她的女兒遞交給她;所有作為“配角”的女性,現在鏡頭的一條直線上,附着着不同階級消費的口紅,将物質性消解在擦去口紅粘上信封的那一刻(口紅是本片我最喜歡的一個政治意象);一個女人閉着嘴放聲歌唱,一群女性站在台階閉嘴圍着追趕進來的丈夫……
 
 有時候會想,女性要抵抗的是什麼呢?近日總覺得,總覺得是要抵抗自己,要通過什麼撕裂自己才行。世界,或是社會,那隻龐大的巨獸,被神授的肮髒,暴力地要進入我們的身體。我們的身體,烙印了權力,孕育這條生命的美德。那些根植體内,與肉體糅合無間的幽靈才最難抵抗不是嗎。愛的幻象,給處境披上絲絨輕紗般的溫柔,女人們的想象力是天賦又是囚籠,被烙印的美德裹着睡在裡面。從手握情書開始制造的幻象,就要不斷與之纏鬥。
 
 我想,我的身體,就是一場永久的政治。但唯有政治,将我拖出軟化身體的幻象,疾走在風中爽朗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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