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月亮逝去時,再也沒有人能理解太陽的光輝了。
Scarlett 是塔拉的太陽。
她永遠明豔鮮麗,無論是在十二橡樹園,還是在亞特蘭大城,她的身邊總不乏追求者。烤肉宴會上大獻殷勤的男孩子們,像工蜂群簇擁着他們的女王。青梅竹馬的 Ashley 即便心有所屬,但也始終對她善待有加。放浪不羁的 Rhett 被她的野性與熱情打動,也鞍前馬後屢次相助。最有意思的還是商店老闆 Kennedy ,嘴上說着有多麼愛妹妹 Suellen ,卻轉頭便輕易相信 Scarlett 随口編造的謊話,稍加撩撥,便與 Scarlett 光速結婚。
然而,作為一個小有成就的商人(在戰後銷售木材當副業),他真的會這麼輕信别人嗎?與其說是容易被騙,不如說是為了自己的欲望而借坡下驢,甘願去相信謊言,好為自己的移情别戀找一個借口——我 Kennedy 可不是負心漢,隻不過是識人不清,被 Scarlett 這個壞女人的謊言騙入了這場婚姻!可憐的 Suellen 啊,要怪就怪你這個壞姐姐吧!世俗的衛道士們,去指責這個誘惑人心的愛爾蘭女妖吧!(Scarlett的父親是愛爾蘭人,她有一半的愛爾蘭血統。)
世俗的禮法約束不了 Scarlett 旺盛的生命力和對生活的熱情。即便被迫身着黑衣孝服,她仍然不改張揚本色,不屑于在意别人的議論和眼光,在募捐晚會上盡情跳舞。面對情場老手 Rhett 的暗示與調情,她直率地表示:
“我才不管你的期望,也不在乎他們的想法。我要縱情跳舞,即便今晚要和林肯一起跳舞,我也不在乎。”
槍炮與硝煙也遮蔽不了太陽的光與熱。戰後的塔拉莊園被洗劫一空,父母相繼離世,還要防備流民和逃兵的侵擾。Scarlett 抓起塔拉莊園的紅土,對着太陽喊出心聲:
“As God is my witness,they're not going to lick me.”
“I'm going to live through this,and when it's all over,I'll never be hungry again.”
"No,nor any of my folks.If I have to lie,steal,cheat or kill."
她從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蛻變為以一己之力扛起整個莊園的家主,親自下地幹活,組織農耕,養活了塔拉莊園的所有人,甚至包括戰争結束後無家可歸的南方士兵。面對不懷好意的收購者,她一把泥土扔出去,擊退來者;面對闖入家中的北方逃兵,她用槍捍衛自己的土地,沒有絲毫猶豫;面對高額的稅金,她扯下窗簾布做裙子,跑到監獄懇求 Rhett 借錢,高傲如她,為了三百稅金也甘願低頭忍受 Rhett 的言語侮辱,隻要能保住塔拉莊園。上流社會羞于談錢理财,即便是 Ashley 這樣的男士也不精于商業,但她卻能敏銳地察覺到商機——戰後重建,木材的價格一定會走高!于是她買下木材廠,經營得生意蒸蒸日上。
太陽的明媚會吸引許多人,但與之伴随的灼熱,也使得許多人抱怨酷暑難耐。遵守世俗禮法的女眷們自不必說,看不慣 Scarlett 在外抛頭露面,絲毫不像個淑女,也不符合貴婦人的标準。即便是婚後的 Rhett ,也勸說過 Scarlett 放棄工廠生意,将重心轉向家庭,像亞特蘭大的其他南方貴婦一樣,以夫為天、家庭至上,融入上流社會的圈子。
當 Scarlett 被流言攻擊時,Rhett 卻粗暴地像擺弄玩偶一樣,讓 Scarlett 套上華服,花哨宛如丹甯夫人,他自己卻将 Scarlett 獨自送到 Ashley 的生日宴會上,留她一人面對流言蜚語,自己卻轉身離去,靠着女兒在鄰居面前樹立慈父形象,洗白自己。
面對婚後丈夫的 gaslighting ,太陽也會黯淡。Rhett 始終對 Ashley 耿耿于懷,懷疑妻子對自己不忠,要求妻子放棄自己的事業。在流言滿天飛的時候,像個暴躁又無能的懦夫一樣,惡毒地将 Scarlett 送到生日宴會上,自己卻轉身離去,或許還帶着複仇的快感,期待着衆人對 Scarlett 的道德審判,讓Scarlett遭受精神層面的鞭撻。可惜,他以己度人,看低了Melanie。 Melanie 像個真正的騎士一樣,溫柔且堅定地陪伴和保護 Scarlett ,向來賓們問好。女主人都不相信,出軌的流言也不攻自破。
婚後的 Rhett 不止于此,他不理解十月懷胎的辛苦,懷疑妻子不想生育是因為放不下舊情人,酒後婚内rape,結果在久别重逢返家後, Scarlett 告訴他懷孕消息,他還對妻子進行蕩婦羞辱,懷疑肚子裡是野種,詛咒她可能會發生意外(結果真的摔下樓梯流産了,嗯,作者大大的鋪墊還能再短點不)。流産後借酒澆愁,仿佛那個強行将女兒帶離母親身邊的渣男,那個害 Scarlett 意外懷孕後又流産的丈夫,不是他自己一樣。上流社會對男性也一向寬容,隻要掉幾滴眼淚、喝幾杯酒,這就是好丈夫、好父親,在他們看來,男人深情如此,都怪壞女人 Scarlett 不惜福!
Bonnie的死,說賴 Rhett 一點兒也不為過。Rhett 搶走了 Bonnie ,想要将她培養成自己心目中的理性女性(即年輕時嬌憨率真的Scarlett),而不是現在這個他無法降服住的妻子。他包攬大權,甚至不惜把孩子從母親身邊拿走,帶到歐洲照顧培養,但他并不懂如何照顧孩子,隻會按他的想法一味溺愛,不肯聽其他過來人的建議。
從出生命名開始,Rhett 就試圖截斷母女間的聯系。影片有一個細節,Melanie 看過孩子後,和 Mammy 閑聊問是否想過取什麼名,Mammy 說 Scarlett 說過,如果是個女孩,就叫她Eugenia Victoria。此後畫面一轉,Rhett抱着孩子,卻說這個孩子“completely belonged to me”,性情剛強的Scarlett 自然反駁道“氣死我了!這是我生的孩子,不是嗎?”随後 Melanie 進來,誇贊女嬰的藍眼睛,随口一說的 Bonnie blue 卻被 Rhett 拿來命名,絲毫沒有問過孩子母親的意見。從命名權的争奪上,夫妻二人的分歧,以及丈夫對妻子的不尊重,就可見一斑。
另外,在開始學騎馬的時候,Mammy 就委婉提醒過 Rhett 那樣是不合适的,而 Rhett 的反應則是覺得 Mammy 大驚小怪,滿不在乎地說那就讓女兒學橫座馬鞍,買一套新的騎馬裝。在 Bonnie 要表演騎馬跨欄的時候,Scarlett 不停說太危險,甚至不顧小産後虛弱的身軀,站起來請求 Rhett 去阻止女兒危險的行為,但身體健康的 Rhett 是怎麼做的呢?他隻是聽着妻子的乞求,站在原地口頭喊着讓女兒停下,卻不肯挪動他高貴的腳步,跑過去阻止女兒的行為(别說來不及,一個小女孩騎着小馬駒,在自家花園就幾步路的距離,一個成年男子還跑不過去嗎?),眼睜睜看着女兒摔在地上,這時候才拔腿跑過去,這就是口口聲聲說着愛女兒的男人。
而一向身體健壯、以從不暈倒而驕傲的Scarlett,終于也無法承受短時間内的雙重打擊,暈了過去。
結尾的Scarlett還是Scarlett,但是她對 Rhett 的挽留,是出于對真心的發現,還是出于Melanie的臨終托付呢?可能都有,但我傾向于後者。Rhett的gaslighting初見成效,收拾行李時太陽卑微到了塵埃裡,但他依舊離開了。
希望 Scarlett 的明天是“tomorrow is another day”,a day without marriage,a day with tara,a day with Melanie,who sincerely understood her,loved her,and always protected h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