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名看起來戲谑、随意,起初以為是博人眼球的商業片,沒想到是一部真誠的紀錄片。
真誠——這是整部片給我的最直接的感受,拍攝手法簡單,其中包含915段工人提供的錄像、作為殺馬特的個體對過去和當下的叙述。如導演所說,他拍的不是殺馬特史,而是90年代打工人的曆史。片頭選取流水線的機器聲作為bgm,壓迫感撲面而來。
我對殺馬特的偏見源于主流媒體有失偏頗的叙述,作為00後,我錯過了殺馬特群體的巅峰時期,那時我大概在讀幼兒園或剛上小學。我第一次了解到殺馬特群體時,它已經走向落幕,留下笑柄,被人調侃,甚至受到鄙夷,被主流打上“低俗”的标簽。事實上,他們不是自我糟踐,而是在通過自己的方式尋找自我的意義。
他們不僅要在城市忍受邊緣感和孤獨感,更要在流水線工廠面對意義感和認同感的缺失,被騙一兩千塊錢的比比皆是,上廁所要打報告、整月無休的日子又要怎樣度過?“誰的靈魂都需要一個出口”,标榜個性的造型就是他們尋找到的出口。教主說,殺馬特隻能追求殺馬特,其他的他追求不了。”一個采訪對象說:“也不是說沒人談理想,有理想,大家都不談。”
殺馬特家族,有彈幕說,像是一個最底層的工會組織。不少人談及“家族”,會提到“親情感”、“歸屬感”“信仰”“不可缺少的”等詞彙,在現實中他們由于受教育的水平,加上社會階層固化嚴重,幾乎沒有上升的空間,但在殺馬特世界裡不同。他們試圖叛逆,逃離吃人的體制,然而宏大的結構性困境,不是非主流群體可以打破的。工人階級對資本家短暫的反抗沒有任何結果,在稍縱即逝的狂歡後,從成為殺馬特的自尊感中抽離出來,在現實中他們的選擇仍然隻有一個,那就是重新進廠。在現實的重擊下,一切理論都顯得蒼白,是剝削又如何,異化又怎樣,理想更是無稽之談。對一個13或14歲的、初中辍學獨自進城打工的少年或少女而言,除了追求溫飽,還有什麼可以實現?
教主說,他很少敢擡頭仰望一整棟高樓。
城市不屬于他們。
這不僅僅是時代的眼淚,洗淨帶有偏見的雙眼,在2022,或者2032,2042都同樣重要。這部片的意義不在于懷念,而在于反思。當年糟糕的務工情況也許已成過往,但主流對非主流的暴政一直都存在。
《殺馬特我愛你》這個片名,我更傾向于解讀成一種博愛,沒有偏見的愛,包容的愛。他們從不是壞孩子,他們值得被尊重。
殺馬特我愛你也許令人說不出口,但看完真想說殺馬特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