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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年代的西方,由于民權運動,開啟了一場廣泛的關于女性主義的社會讨論,二十世紀還未結束,女性主義已然成為一種新時尚。魯迅曾經設想過娜拉出走後怎樣,提前一個世紀點明了女性擁有經濟權的重要性,也說明了依照傳統,重要的是女性怎樣在家庭地位處于天然的劣勢時進行自救。這麼看,《都是她的錯》這部影片裡也冒出了東方身影,所以赢得了更多觀衆,近些年有幾部成熟的作品都因此收獲世界好評,比如之前熱度頗高的《墜落的審判》,想必大家有共同思考。
...從劇作而言,這部影片将一個因狸貓換太子引發的血案通過娴熟的技巧制作成了約8×45分鐘的影片,情感矛盾鍊接的恰到好處且強烈,在适當的時機彌補了人物動機沖突較弱的場面,完善了懸念。其中大的亮點在于角色遇到危機情況下暴露的本性被日常化了,無論是劇中的哪個角色,在綁架案發生之後,無時無刻不在炫耀着其憤怒,一場外部危機引發了對主導權的争奪,丈夫責問妻子、妻子質疑親情,親情總是充滿了陰謀論。劇作者以綁架案這一噱頭打破家裡的平衡制約,這确實引發了主角的家庭乃至他們的社會關系發生了災難,角色們重新看待之前的穩定,即使麥洛回來了,他們在沒有從愛人、兄弟、他人身上确認自己的地位之前,劇情會一直走向最壞的境況。有多壞?或許隻有世界毀滅。
麥洛的生母喬瑟希為什麼不殺死所有人?劇作者毀了剛安裝的安保系統,使她悄無聲息地闖入這場争奪主導權的悲劇,曾經一閃而過的“如何為陌生人做些什麼”的佛性在她的身上重生,此時她的使命徹底釋放,人物完成了從“母親”到“真知”的轉變,她擊斃借貸者,提醒女人們真相,最終落得被槍殺的下場,真知的命運往往可憐,真相這才顯的難能可貴。而悲劇之所以為悲劇,在于人物接受了無法解決的局面,除非自毀,跳脫出眼前的局面,水浒傳幾乎是一部自毀人物的合集,滿足了三百年裡國人的悲壯情結。
影片最後,妻子利用生理病症謀殺了丈夫,劇作者甚至暗示她的好友以及妹妹也參與到謀殺之中,之前被蒙在鼓裡的女性人物集體自毀,取代了無道德的父親的位置,借此完全了父母同體的無暇人格,杜絕了或許會堕落的道德教育(如男主過剩的控制欲),成為新一代大家長。
以往影視中單親母親的角色,大多被迫接受父親的任務,孤立無援的帶着孩子打工幾乎是标準情節,孩子卻仍長成父親的模樣,本劇則表現為女性主動殺夫殺兄,如潘金蓮毒殺武大郎,卻是為了完善人格,求全道德教育,這是眼下家庭環境産生了變化。
...在麥洛之前,麥洛生母的家庭關系早已經曆了這一演變,喬瑟希的母親正是上一代父母同體的女性,缺位的父親身上的冷漠與暴力在其人物行為上根深蒂固,觀衆會下意識的在不相關的事物中尋找聯系,在相似的事物中期待不同的行為發展,本片的結局在一種程度上是補全了喬瑟希成長的故事,她的命運已然了結,這才讓下一代(麥洛和其他女人的孩子)的未來令人遐想。陰差陽錯寄養在高門裡的孩子與生母的境況相似,這簡直是個發生在東方的故事,在命運中讨論父母同體的現代生活,令本劇在想法上已經足夠有趣。隻是不知道,如果不是完善劇作,喬瑟希是否會殺死房間裡的人後帶走麥洛。
他之後會怎樣?
最先将“聯覺”一詞代入藝術理論的人是寫出《論藝術的精神》的康定斯基,他作為抽象主義的大師,沉迷神秘主義,仍受到世人盛譽,可見“聯覺”作為一種生理特征是藝術天賦而非阻礙。在藝術上有天賦,在世俗中未必是好事,南海十三郎便是這樣。本劇中将“聯覺”作為線索,更将其作為加劇喬瑟希家庭矛盾割裂的關鍵因素。劇作者用“聯覺”會遺傳的說法在片尾重新點明了麥洛與喬瑟希的親緣關系,多餘地令懸念完整之外,另一層用意在于将麥洛作為實驗的對照組,在存在巨大階級差異的家庭中,父母同體的女性大家長結構會帶來不一樣的結果嗎?麥洛是否會重蹈覆轍?答案有待考證。劇作者以此思考将現實問題還給時間,而非孤立的觀念,足稱優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