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中《free solo》的主人公Alex說他把徒手攀岩當作是一項運動來對待,但marc不是,他就是單純的喜歡。所以在marc向拍攝組回答自己為什麼中意攀岩時,隻是雲淡風輕地說"just to have a causal fun adventure and... cruise around".
即使他如此描述的輕描淡寫,但他在做準備工作時一點都不馬虎,相反非常謹慎。影片中為了襯托出marc的無畏和卓越提到他幾乎不做攀前排演,也不會帶通訊工具。當時我就在琢磨他會不會根本就不在意生命,隻是為了在終結自己之前盡可能多地挑戰人類極限。
但後來發現在攀登之前他不僅會背很多專業工具,還會頻繁地察看天氣預報和風向模型,這說明他并不是一個魯莽大意的匹夫。而且他還在影片中提到:我還年輕,我還有很多事想去做。這大概也是為什麼他可以從毒品的沼澤裡爬出來重新規劃自己的人生。
導演組在片尾說道,在目睹了他登山的理想主義和接踵而來的悲慘結局之後,登山運動在他的腦海中依然是一個矛盾的謎。我也細想了很久這個問題,為什麼要冒着生命危險去換來所謂“精神上的歡愉”,這種歡愉真的值得把人生還沒能開始的後面幾十年全部搭在裡面嗎。
可是再回看marc母親的态度,作為有個患有多動症兒子的母親,看到他無法坐在教室裡和其他孩子一樣兢兢業業的念書,第一念頭并非是強迫他繼續或是絕望地認為這個孩子的前途大概率斷送了,而是帶他去大自然探險,在紛繁的旅途中塑造孩子的人格。在marc在岔路口對人生目标迷失的時候,也是母親激勵他如果喜歡爬山,那就去爬好了。
而即便是在悲劇發生之後,母親似乎從未表露出她的悔意(至少沒有公開表露出),但就算她在紀念儀式上表現出歇斯底裡地哀嚎和無盡的悔意,也不會有任何人不理解她,畢竟兒子實現夢想的代價是他的生命。
夢想的滋味就真的這麼誘人嗎?當我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我突然發現這個設問的前提就是錯的。
誰說攀登一定是登山家們的夢想了?它可能是登山家們攀登的目的之一,但一定不僅如此。正如marc所說,他就是喜歡,就是享受那個過程,享受到了某個目的地,和當地的居民們打成一片建立友誼的這個過程,這些都是旅途的一部分。
在他攀登的時候,任何事情都不會想,任何煩惱都抛在九霄雲外,隻專注于眼前的一指一縫,在這個盡管命懸一線但同時見證着自然壯麗的時刻,會讓他進入一種深度的平靜的精神狀态,我記得一些卓越的洞穴潛水員也提起過類似的經曆和感受,而這種感受大概是讓他們總是在懸崖邊上行走但卻依然趨之若鹜的美妙之一。
每當我們在設問别人關于“夢想”這個命題的時候,這個詞似乎包含着某種對他人認同的渴求,特别是在挑戰成功的時候,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在你的身上。當我們說夢想的時候,有時候它囊括着别人的目光。但這在marc身上不成立,相反,他為了盡情地享受,甚至可以逃離衆人的目光。
我已經厭倦了這個被功利主義和效績主義所裹挾的時代,沒人在意你對于某樣事物或者愛好的熱忱,尤其是這個愛好可能會攤上生命的代價的時候,在他人眼裡你似乎就是沒有理智的外星人,當然除了你的愛好是掙錢,當下最盛行的“愛好”。
我們已經無法想象在當下社會有人會因為某個愛好付出這麼大的代價而不求物質上的回報,所以我們發明了一系列貶低性的語詞來讓他們退縮,從而證明我們是對的,比如不現實,沒意義,不負責。但内心深處,我們隻是怯于說出來人生的道路其實有無限可能性。
還記得你小時候說的夢想嗎,無論是什麼職業,無論是何種烏托邦,你都毫不顧忌的說了出來,而且那個時候并不是每個小孩都想當比爾蓋茨。So what about now?
當然我也并不認為理想主義者就真的比現實主義者高貴多少,也并非想用犬儒的姿态規訓任何人的人生态度。但在marc的面前,在這麼一個赤誠坦率的人面前,我們無法不感到敬畏,也正由于他自由的人生态度,給予了我們一次絕佳的契機,讓我們能夠反思内心深處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