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微鏡下的大明裡,能看得出馬伯庸很不擅長寫人物關系,所有人物都像臉譜化的棋子在移動。原著是真實事件,是一個田野調查,但搬上熒幕得有故事,相當于要從原著裡抽一個人物來帶事件,他選了起事的帥嘉谟,并安排了呆子的特點,這其實沒啥毛病,但一深入人物,馬伯庸的短闆就暴露得很明顯。先不提張若昀演成了傻子,既然有故事,就得有起伏,他老是寫帥嘉谟的起伏轉折,搞得地方賦稅糾紛下的明朝生态,大失色彩。觀衆們的内心提前就被帥嘉谟嘴設了評價标準:“錯了就得糾正”。這預設的道德評價标準,會造成,主角都是正義的,面對錯誤不糾正的官員,都是道德的反對面,這其實跟原著内核大相徑庭。
《絲絹全書》作為曆史真實事件的一大悲劇就是,漩渦裡的當事人都明白賦稅這裡頭有毛病,是一筆糊塗賬,但每方勢力都在繁重的賦稅下“求生”,為了“求生”無所不用極其,可以在賦稅标準上攪稀泥,可以找同鄉在朝廷裡的大官疏通,可以聚民生事,這裡頭沒有正反派,更沒所謂的道德評價,就是為了展現明朝的賦稅制度積弊已久。絲絹案裡,所有人都無法抵抗明朝巨大的、糊塗的賦稅機器向前滾,碾壓過每一個人。即使最後皆大歡喜,絲絹案,作為一窺明朝滅亡的一角,裡面的每一個人物都帶有具有巨大的曆史悲劇性的。
但劇裡明朝官員生态的展現真簡單,正反派搬救兵如同鬥地主,你出一對二,我就出一對王,看誰官大。他又塞了很多原著中其他故事的内容,為了豐富明朝的生态。比如“流官忌憚胥吏”“土地賦稅兩本賬”,視聽上也做的特别熱鬧,服化道精緻,創作者很有誠意,無所不用極其想幫助觀衆進入大明,但沒有了巨大的悲劇性,人物就變得很工具化,也就是個景搭得好的故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