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母,仁慈的太陽,藍天,繁星,大地,克爾倫河之王,圖拉河之後,四峰,我家族的祖先們,請享用這最上好的茶,請保佑你們的子孫,保佑我女兒的健康,保佑我的兒子和他的學業,家族的祖先們,請幫助我的女兒順利分娩。
片中,主人公的母親不止一次的念過相似的禱文,世俗的、現代的欲望和神聖的、古老的神性交織起來,碰撞出了一種割裂的民族情結。
少年薩滿也是需要讀書的;少年薩滿的考試也不是可以通過神力作弊的。
于是我認為,在這部影片中,其實是借着一個新穎的視角,去闡述一個民族神性、信仰的逐漸消失過程。通過少年薩滿的視角,我們能看見新時代的學校體制對民族天性的壓迫,那些流淌着草原血統的孩子們,天性裡就帶有着反抗、自由的基因,那一陣陣的狗叫聲,是天性的解放,是對一蹴而就的現代化步伐裡,被迫犧牲的那部分抗争——是在呼喚着草原民族的神性的回歸。
在影片俯拍的視角裡,我們總能見到高處的草原、羊群、蒙古包,它們與低處那些井然有序的,循規蹈矩的現代化房屋、高樓共存着,突兀又荒誕——彼時的祖靈,是否還能找到自己的後代呢?這個鏡頭,也在強調着城市化進程與民族性的割裂,現代化帶來了秩序、便捷,但也逐漸帶走了信仰的神祇、孩童的遊戲,以及那些原住民們習以為常的生活方式。在草原上,他們是自在的,自由的,而處鋼鐵森林當中,沒有了達成集體共識的信仰,沒有了祖輩相傳的生活方式,他們成為了一個個被“現代”一詞規勸的個體。于是,女孩才會想盡辦法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在商場裡偷衣服、去夜店跳舞,這些行為都是骨子裡的反叛精神在作祟,她希望能夠擺脫現狀,擺脫這種割裂的生活,找到完整的自我。
而我們的少年薩滿,在愛上女孩,一起做着一些出格的事情的過程中,逐漸喪失了自己的神力,他就像是這個民族的縮影,在現代化的沖擊之下,抛棄了羊群,抛棄了居所,抛棄了祖先的巧技,也抛棄了古老的民謠,高處的神祇。與其說是酒色的迷亂、情愛的歡愉讓少年薩滿沉淪其中,喪失神性,不如說是世俗欲望與滿足後的空虛,讓少年薩滿對自己的信仰産生了懷疑——曾經那些在草原上肆意滋生的靈魂,此刻為何醉倒在聲色犬馬裡?他在女孩的帶領下,發現了那種割裂感,處在少年與薩滿的兩個身份中間,他一方面要代表祖先的靈魂們說話,另一方面又不可抗拒自己作為一個少年對新鮮事物的欲望。
影片的結尾,女孩坐飛機去追尋自己的夢想,少年薩滿回歸了自己的本職,少男少女逐漸發現,彼此并不是他們各自生活中必不可缺的,是什麼促使着少年薩滿走出那場幻夢、找回神性的呢?是鄰居大叔迷茫的亡魂,還是女孩出走的決心?是家族裡新生命的誕生,還是沉默裡爆發的陣陣犬吠?我想,或許是因為他意識到,少年的很多苦惱其實都不重要,天上的雄鷹與地上的群狗,那些遊蕩在草原的風裡的靈魂,為他們開口,才是使命所在吧。
祭奠遠去的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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