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國産武俠劇的困境顯而易見:創意枯竭、叙事同質、人物臉譜化、審美保守。觀衆對“武俠”二字,往往隻剩下情懷,而非期待。

正是在這樣的市場形勢下,耀客的《華山論劍》選擇了一條極其冒險、也極其少見的創新路徑,以“單元劇”形式重構金庸宇宙。将《九陰真經》《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五絕争鋒》四個單元,交由不同導演、編劇團隊獨立創作,帶來了風格各異的四個精品武俠故事。

劇集自開播以來,引發熱議。大多數觀衆十分認可這種大膽創新的單元劇形式,普遍認為短小精悍,6-8集的篇幅剛好可以一口氣看完,劇情不注水不拖沓,觀看毫無壓力且又有意猶未盡的餘味。更有00後觀衆表示,看完這部劇,終于懂父母說的“武俠的浪漫”。既便是率先開播而争議較大的《九陰真經》單元,觀衆也普遍認可主演對反派人物的大膽塑造與全新演繹。

《華山論劍》目前已經播至《南帝北丐》單元,或許現在就下結論還為時尚早,相比之下在評判一部整體性極強的單元劇時,我們更該問的是:這種創新嘗試的意義何在?它究竟是在消費金庸,還是在重新解讀金庸?

創新風格,用單元劇的形式打開金庸武俠

《華山論劍》的最大創新,是将金庸小說中着墨不多的人物,以群像劇的方式重新拼貼,它允許創作者帶着各自對武俠的理解,進入金庸的世界進行再創作。

于是我們看到了四種風格迥異的表達:

《九陰真經》從金庸原著的隻言片語中蔓延開來,以“黑風雙煞”之一的梅超風為主角,勾連起黃藥師和桃花島的一衆師兄弟,整體上遵循金庸原著的設定,卻也因此顯得保守;

《東邪西毒》大刀闊斧地抛開常規,導演徐兵用近乎文藝片的鏡頭語言重新定義“江湖”,以詩化鏡頭和極簡對白探讨黃藥師和歐陽鋒的年輕往事,被不少觀衆奉為近年武俠劇少有的審美突破;

《南帝北丐》喜劇化的風格與前兩個單元截然不同,以洪七和段智興的青年際遇為線索,大理世子和丐幫弟子的“身份錯換”制造了一系列荒誕不經的故事,具有強烈的市井氣與江湖氣;

《五絕争鋒》則是整個系列的高潮,也可能是對金庸“華山論劍”設定的一次全新演繹。它将五絕聚首華山,轉化為一場“宿命對決”與“江湖審判”的終極命題。這一單元主打動作美學與人物博弈,在快節奏對峙中呈現人物信念的微妙轉變。

通過“單元劇+不同導演風格”的方式,《華山論劍》為國産武俠劇提供了一次新的可能,沒有千篇一律的叙事套路,而是一種更接近精品短劇、多元審美共存的創新嘗試。

在當下劇集同質化嚴重、題材陷入瓶頸的環境中,這樣的探索無疑給武俠劇創作者們以極大激勵。

口碑争議,單元劇更需要耐心追完

《九陰真經》作為首個單元率先播出後,網友對整部劇的排播順序産生了争議。部分觀衆因為前幾集的節奏與劇情上的大膽改編表現出不适,進而降低了對後續單元的期待值。

這種情緒并非不能理解,在短視頻主導注意力的當下,觀衆習慣于在開頭就看到強烈的爽點和情感爆發,如果沒有立刻被抓住,就很難激發耐心去等待劇情漸進式展開。

但必須意識到,《華山論劍》并非一部由同一主角自始至終串聯的傳統長篇連續劇,而是由四個單元構成的“金庸宇宙群像單元劇”。它以“單元獨立、彼此鋪墊”的結構,為最終的華山論劍高潮做足情緒和關系鋪設。

比如,《九陰真經》用梅超風執念複仇的故事揭開整個江湖争奪「九陰真經」的序幕,一方面還原了金庸原著設定,另一方面通過馮蘅身中寒毒的細節巧妙勾連《東邪西毒》的前序劇情;

而在《東邪西毒》中,黃藥師與歐陽鋒之間本是惺惺相惜的兄弟,卻因一場環環相扣的陰謀而生出隔閡,為今後兩人在華山之巅争奪「九陰真經」埋下對立的種子;

《南帝北丐》則将鏡頭轉向洪七和段智興二人的青年時代,他們因父輩恩怨而分道揚镳,這一糾葛為兩人在“華山論劍”劇情中的和解埋下情感伏筆;

最終,在《五絕争鋒》中,這些前置的矛盾與恩怨如積蓄已久的洪流彙聚到華山之巅,讓黃藥師、歐陽鋒、洪七公、段智興、王重陽這“五絕”人物的形象更加立體生動,也讓他們在華山論劍中的武功對決更具情感張力和說服力。

因此,每個單元雖自成篇章,卻又像一個棋盤裡的棋子,通過暗線與情緒将金庸世界串聯為一部兼具完整性與多樣性的武俠群像劇,最終在華山論劍這一金庸江湖的最高舞台上實現全面釋放。

無可否認的是,四個單元的内容差異容易招緻觀衆褒貶不一的讨論,不同單元口碑良莠不齊是單元劇這一創作形态中常見的現象。

無論是《黑鏡》,還是《愛,死亡和機器人》,也都因為不同導演的參與而導緻各集口碑分化嚴重。

這種差異算不上缺陷,而是單元劇“創作多樣性”的自然結果。

不要隻忠于原著,更要豐滿原著留白的故事

《華山論劍》想讨論的問題,其實并不新鮮——正邪之辯、忠與孝的取舍、情與義的沖突。但它的表達方式,卻遠比我們以往看到的武俠劇更加豐富和複雜。

觀衆過去太習慣“忠于原著”的框架,而忽視了金庸小說真正的魅力在于“武俠餘韻”,正是原著中那些隻言片語帶過的江湖往事、武林秘籍、幫派糾葛,激起觀衆對武俠世界的無限想象。

因此,填補原著中留白的故事,豐滿原著中着墨不多的邊角人物,或許才是耀客拍攝金庸武俠的初衷。

這種創作思路,在《東邪西毒》中尤為突出,黃藥師為什麼會被稱為黃老邪?歐陽鋒為什麼執意要變強?金庸老爺子一筆帶過的地方,給了創作者發揮的空間,也滿足了觀衆對主角之外的人物期待和好奇。

而單元劇的形式,恰恰是填補故事留白最合适的形式。

每個單元可以像一支獨立短片般,專注于挖掘原著中稍縱即逝的情節和人物動機,讓邊角人物、前史舊事都能以獨立篇章的方式被細緻展現。同時,單元之間并不必拘泥于統一的叙事風格。

“東邪西毒”的故事本身充滿情感糾葛與命運感,于是徐兵導演将它拍成充滿詩意的王家衛風格;“南帝北丐”的劇情節奏明快、人物關系妙趣橫生,它就可以用輕喜劇的手法去呈現。

這種靈活多變的表達,讓每個單元都能根據故事氣質自由生長,也讓整個劇集更具層次與張力。

通過“單元劇+多風格”的模式,不僅豐富了金庸世界中本就立體複雜的人物群像,也讓觀衆在一部劇中體驗到多種類型片的魅力,既能滿足情懷,也能收獲新鮮感,為武俠劇打開了更廣闊的創作空間。

情懷之外,找到新的講故事方式

《華山論劍》的價值,不在于它有沒有做到“最好看的武俠劇”,而在于它敢于承認舊套路已經走不通,敢于服輸、敢于重構、敢于交出不同導演的“答卷”。

在内容同質化日益嚴重的當下,耀客的探索也許更有價值。它給行業指明了該如何面對“金庸”這座高峰,不是靠消費原著情懷,而是靠創作者對當代語境的重新诠釋。

或許《華山論劍》不是完美的作品,但它用實踐證明了一件事。

武俠并未過時,江湖仍有無數未被講述的故事。隻要勇于探索,武俠世界就依舊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