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跑了一周南京,新番進度落下不少。先聊聊岡廠。

從兩部分解讀一下作品,即這部作品新的部分和屬于岡媽成熟的創作語言和叙事風格的部分。

岡廠很大程度上借鑒了厄休拉·K·勒古恩的《那些離開奧梅拉斯的人》,1973年,一篇很經典的道德寓言式的短篇科幻小說,故事講述了在一個烏托邦城市中人們心照不宣地依靠一個孩子的不幸維系純潔富裕生活的運轉。作品對這部小說的緻敬如此之深,作品的結局卻朝着180的方向反轉——隻要把不純潔因素送走,憑借着人們的“勤勞”,人們可以在神明保佑的此處一廂情願地生活下去。

尤其是小說已經給出了一個明确的寓言,靠畸形的社會關系維系的靜滞社會,盡管形式上美好,其本質是罪惡的,因而從烏托邦的幻夢中出走是唯一的選擇。兩相對照,岡廠的結局令人瞋目結舌。這意味着作品思想性上的完全潰敗。

同時,形式上兩位女主人翁們的對話,盡管這同樣迎合了岡媽一貫地以角色關系性為行文叙事脈絡的創作思路(這點在下文中還會提),在作品表現上是災難性的,尤其是女二在火車上的恸哭,我對我今晚的安眠表示擔憂。

這個意義上來說這片實在是“太日本了”。岡媽雖然形式上非常出跳(盡管同樣符合日本文藝的傳統)但在思想資源上她是非常傳統的,鄉土主義在她身上有很重的烙印。從nagi、伊呂波到岡花,對于“在地”的描繪與接納成為驅動作品行文的重要支點。吊詭的是,盡管岡媽的創作軌迹便是建立在對閉塞的鄉土的反叛上,她筆下的角色以至于她本身最終回到了那套最老底子的日本鄉土觀中(這點在岡青裡有顯著的體現)。閉塞一成不變急于脫身的故鄉小城每次在結尾都化為風景,這是何其諷刺。

其次是岡廠中的角色塑造,這部分同樣承襲了岡媽一貫的創作觀,内容上用力的、逐漸崩壞的角色關系推動作品叙事,同時用過激的、令人啧啧出奇的形式加以展現。

要澄清的是,有些觀衆對于作品的差評集中在開篇女主在天台向下展露下着和所謂的“戀父”情結。對此我的評價是,這才哪到哪。書接上文,岡媽的創作觀是承襲日本文藝創作的文脈的,比如情色的成分,比如狂亂的成分。在這個意義上,岡廠的描寫甚至可以說是克制的,我相信如果讓岡媽放開寫,肯定不會隻是露個下身或是隻有這點程度的“戀父”描寫的。

其次,岡媽的寫作中特别強調人因。人的關系性的變化驅動着各個角色在不同的時候做出不同的行為(盡管往往是過激的),從而挑起作品的戲劇沖突(進而支撐起作品的外在形式),這是岡田的創作觀,同時也是一種非常“日本”的觀念(我還會強調更多作品中的“傳統”要素)。

最後,作品引入了各種叙事,比如與瘋瘋癫癫的反派相關的神道要素,高潮部分前在高爐前的儀式是最明顯的,然後是女二宛如神明一般起着決定性因素的角色,這通常作為“被犧牲者”的形象出現(同時暗涵了前文所言小說的結構),這兩者和新海誠的【天氣之子】采納了相同的思想資源(我懷疑岡田從誠片中借取了靈感),配上女兒撕開天幕使雪化為雨水的一幕精妙的視覺設計,我笑稱這才是正牌陽菜。作品前半段還有很顯著的青年文學的特質,在作品結尾部分崩壞之前這明明是一個很文藝的故事,男女主人翁雨中的熱吻放到哪一部文藝片中都是合适的。

正因為如此岡媽在本作引入的角色關系性沖突才在結尾部分造成了極為重大的影響。岡田對于角色關系性的重視破壞了作品行文的例子比比皆是,最典型的,nagi的開篇和一期中段。但是作品的體量足夠大,而且高潮和結尾部分收得足夠好,可以讓觀衆有個“瑕不掩瑜”的評論。岡廠的失敗是這些“獨特”的部分在作品的結構和體量面前被放大的必然結果。

也許把作品體量拉大或許結尾的感覺會好一點,但這部作品的世界觀明顯沒有那麼大,甚至放在兩小時的電影中都是不夠的。所以或許能救這部作品的方式反而是直截了當地把高潮部分截掉10分鐘,再把作品整理成一部90分鐘電影。

再提一嘴美術,東地和生這次是真的沒有存在感,換而言之美術沒什麼存在感,注意力全被角色凍紅的臉蛋子吸引走了。我之前說自東地走了之後pa自白沙開始美術水平大幅下降,但是東地跟了岡媽做出來的作品反而沒什麼特征了,現在看來是雙輸。開始做夢下一部pa片能在表上看到東地。

總評:6/10,前70分鐘我能給8分朝上,結局部分實在是有些過于有沖擊力。

附:《那些離開奧梅拉斯的人》選段

那些離開奧梅拉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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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的盛宴》還是在初中讀的,一晃這麼多年過去,有幾篇還能清晰地記得,現在甚至能拿來用,可見讀書是很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