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子是一位單身媽媽,卻帶着四個孩子(福島明,京子,茂,雪)搬了幾次家,原因是,除了福島明,其他三個孩子都是“黑”戶,不得不四處躲藏。四個孩子有着不同的父親,在和長子福島明的親生父親結成家庭的前夕,生父出爾反爾,将他們抛棄。之後,惠子就陸陸續續和不同的男人生下三個孩子。
白天,惠子就去百貨商店上班,福島明會照顧其他的孩子,而弟弟妹妹因為是黑戶,為了避免被鄰居發現,他們隻能躲在屋裡活動,就連陽台,也隻有京子(妹妹)洗完衣服要去晾曬的時候才能短暫過去。
但就算這樣,他們的生活單調重複卻不失溫馨,四個孩子白天沉浸在各自的世界中又相互聯結。
福島明會承擔家長的責任,買菜,做飯,記賬……給母親預留好晚飯後,就趴在桌上自學。10幾歲的年齡,正是少年發現自我,獲得矚目和認可的時候,在友情和同齡人的引導下,他會像其他孩子一樣去遊戲廳打遊戲,可以用一場棒球的”全壘打“讓自己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榮耀和滿足。
妹妹京子操持着鋼琴玩具,在鏡頭之外,你會幻想着這個女孩子有天真的會成為音樂家。茂和雪是最小的兩隻“幼崽”,他們一個頑皮,一個可愛。導演在電影中對于雪的鏡頭幾乎都是特寫或俯拍。在搬家的那天,她像一隻小貓被塞進行李箱帶過來,但在意外墜落死亡後,她也像一隻小貓被塞進行李箱,然後拉到野外被埋葬,屍體雖然冰冷,但是卻無比柔軟。
美好的生命力之外卻是一片廢墟。導演用無數的鏡頭拼湊他們像正常青少年一樣的日常生活,卻把擔憂留給觀衆,我們需要擔心孩子們就這樣長大,擔心惠子始終無法組建正常的家庭,一次次讓自己葬身愛火中,不再回來,福島明上不了學,他們永遠生活在暗無天日中……
電影中,殘酷像夏日的氣溫一樣從日出到正午,徐徐升騰。惠子在出走前一晚給大家都買了禮品,一個小小的甜品承載了他們一家人最後的溫馨。福島明擔負起了照顧家人的責任,慢慢的錢花光了,家裡的電和水都沒有了,他們就去便利店索要過期食品,接自來水喝。接着他們跑出家,在大街小巷裡自由奔跑,尋覓生存的食物之外,仿佛還要尋找那一寸容得下他們的陽光和空氣。
紗希的出現是一縷溫暖的光,讓我們看到破敗可以慢慢被修複,傷口可以漸漸被治愈。我們仿佛看到了希望。作為一個被霸淩的女生,她在那個”正常“的世界變得邊緣,于是她開始靠近福島明和弟弟妹妹們,她自然而然地接納着出租屋裡的一切,四處堆滿垃圾,散發臭味,雜亂不堪的屋子……
不過,當10幾歲的紗希用陪玩陪唱來給福島明賺取生活費的時候,少年的自尊心在那一刻被擊垮。随後,最小的妹妹雪在家的高處意外墜亡,将整部影片的殘酷程度拉到最高。在黝黑的夜裡,福島明找到紗希,他們将雪的屍體裝進20存不到的行李箱裡,坐上漫長的地鐵,來到飛機場,那是明曾經許諾妹妹要帶她來看飛機的地方,在暗黑的夜裡剖出一個黑暗的府邸。這一段埋屍真的太窒息了,那麼鮮活的,可愛的,靈動的生命被黑暗吞噬。
前面已經說,這部電影運用了非常多反常的邏輯。比如像福島明這樣的少年可以無數次步入深淵,偷竊,犯罪等等,但卻從泥濘中掙紮着,始終保持童真和善良。他們可以去警局報案,之後被送到福利院,但到最後,他們也沒有做這個選擇,因為牢記惠子曾經說過的話(那樣的話,他們将會被分開)。
在了解了改編源事件之後,或許我們才會理解導演的用心和溫暖。原事件的很多事實都與電影中相反。或許,這也是這部電影和很多其他現實主義題材電影的區别,它不像《何以為家》那樣符合邏輯,也沒有聚焦某個悲情勇士。沒有描述現實,但卻反映了現實,沒有刻意呈現反思,但是卻引導了向善。反向美化銷蝕着殘酷,溫柔善意感化着暴虐。
電影的結尾是紗希加入了這個家庭,他們像往常一樣,來到便利店的後門,等待着服務員處理當天過期的食品。他們抱着盛着零食的水桶,手拉着手走過紅綠燈口,走下起伏的柏油馬路,向城市的深處走去。陽光透過塵埃,在他們遠去的背景中鋪上一層白茫茫的濾鏡……
導演用最溫柔的鏡頭語言講述最殘酷的現實,讓我們在看完電影後,依然可以選擇愛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