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不絕的雨,被山水氤氲的濕潤的空氣,貫穿一整部電影,可以沖刷掉一切的大雨出現在每一個重要的時刻,生命、黑色交易、證據和人的感情,都在大雨中被重新定義。而幾個女性角色的出現,不管戲份的多少,李玉都在用最直白最簡潔的鏡頭語言來突出她們的特征。甘小漾看着潑辣不怕事兒,卻因為女兒賭一把;宋雅美是傳統意義的第三者,但時隔八年,她的錢包裡卻依然放着合影;藍莓,一個小小的女孩,好像應該愛哭愛鬧害怕,但她愛的寵物被刺紮到,她會轉身丢掉仙人掌,孟超被追趕,她會梗着脖子幫他争取時間。李玉的鏡頭裡,女性總是有情有義,總是強大有力。
她曾經的作品,總是會花長達幾分鐘的鏡頭去展現意象的美,這些美成就了她作品的藝術性,同時也讓她沒有踩在藝術和商業最合适的平衡點。而《斷·橋》裡,她用最大的改變去擴大了電影的受衆人群,李玉依舊沒有放棄意象的美,鏡頭的美,演員的美,但她卻更完整地講一個故事。所以在《斷·橋》中,她塑造了三個精彩的角色。
範偉的演技好像不需要用某個鏡頭來解釋,他作為全片裡唯一一個從頭到尾都說着标準普通話的人,在故事背景是多年前普通話還沒有普及的小縣城,普通話往往是知識分子或者假惺惺的代名詞,他罵孟超窮小子、不配,他說自己也是窮小子,他對手下說你說普通話不然我聽不懂,普通話仿佛是他身份階級的代名詞,也暗示着他為了脫離一直在做一個僞善的假人,不管是朱叔叔還是好領導,都不是他。
王俊凱也遇到了足以改變所有人對他曾經擁有的刻闆印象的角色,可能不隻是改變,是徹底推翻,對他本人是重塑,對他人也是重塑。孟超在片子裡不停的抽煙,他籠罩在山水裡,煙霧裡,他的聲音很低,他瘦削的好像快要消失,他在當逃犯,他卻忍不住要幫聞曉雨。曾劍給了王俊凱迄今為止最鋒利的鏡頭,刁鑽的角度,畸變的鏡頭,王俊凱警惕冷漠的眼神一覽無遺。但卻在遇到聞曉雨後,有了波動,有了顔色,他叫曉雨的時候,他做着雲南菜的時候,好像他真的可以做回張清冬。而王俊凱不僅僅是和聞曉雨有着足夠優秀的對手戲,他和範偉的最後一場戲,毫不遜色的接住範偉的戲,李玉給了他最後一刻很長的鏡頭,雨停了,孟超望着天空,在灰塵和石塊中,他擁有了新的輪回。孟超的結束,就像王俊凱的新生,他用這個角色敲開了電影的大門。
馬思純作為影後真正的回歸之作,相比于别人所說的回到舒适圈,她更像是突破,首映後多數人所說的“生猛”大部分來源于馬思純,她的哭泣、怒吼、争吵和那一刀。聞曉雨和孟超是兩個反面,如果孟超代表斷橋中的殘酷,那全片中僅有的溫情都留給了聞曉雨。朱方正對她,孟超對她,宋雅美對她,藍莓對她,聞曉雨是《斷·橋》殘酷之下溫情的底色。
《斷·橋》中不斷切換平靜如常,色彩卻格外鮮豔的監控鏡頭,而這些監控鏡頭就像我們能看到的生活,平淡、安穩,可是在監視器後呢?是走不到盡頭的大橋,是孟超沒有親口說給聞曉雨的真名,是藍莓沒有吃的那頓火鍋,也是聞曉雨沒有找到的那個u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