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代旭來看的這部劇。連看了幾部他演的劇,覺得他戲好,各種角色能能讓他表現出極緻的張力和矛盾感,于是就很好奇他在這部劇裡的表現。我算是早就聽說過這部劇,也知道郭羽聲名狼藉。不過可能就是因為對這個人物早有耳聞,看劇的時候反而帶着些逆反心理,也有充足的心理準備,看劇的時候完全就是樂子人心态。剛看了六集就有很多話想說了,忍不住狂敲鍵盤激情輸出了一通,以一個或許比較新奇的角度切入、分析截止到第六集的劇情線中郭羽的表現。

聲明:以下文本非常主觀,參考價值見仁見智。

這個人物設計的基本邏輯像是,扔一個人物的核心特質上來,重點就是描繪他的本質遇上不同的情況會有什麼樣的前後不同的表現,這種反差是很有張力的。思路大概就是:在為故事整體走線服務的基礎上,要讓一個慫包窩囊廢,成為一個所行所言人見人恨,雖然看着像蠢的成不了事兒,但最後還真能把人害成功的負面角色。先是心态轉變,心态調整好了能力一時半會兒跟不上,沒關系,讓他留下一個為了自保不得不自行逼着自己成長的原因,讓他在持續的孤立,接連不斷的壓力中,一步一步持續地積累能力,最終就變成了一個心态能力都在線的“壞人”。

首先,郭羽的人物核心特質就很有趣…….堂堂一眼線男其實耿直天真得出奇……在一個小地方要不是崇尚争議太單純了學法幹嘛,後來發現現實太殘酷了接受不了。為了生計每天笑臉當狗腿子,但是事關法律道德的時候,該耿直的時候永遠在耿直,不管最後會不會被領導打罵…….永遠在努力保護着自己價值觀……都被人說白蓮花了…….辦公的地方那麼小一點兒還寫個标語“殺不死我的隻會讓我更強大”鼓勵自己…….笑死……

一開始為了保護朱慧如,拿冰淩子砸人腦袋了,其實也就是把人砸暈的程度,跟犯罪都不搭嘎,雖說可能會被訛,不過那治安環境本來也沒啥安生嘛。感覺沒有駱聞的話這一套下來太正常了,很難有一個這樣的機會把他的人物自身的能量表現得如此充分。

郭羽是個能忍的人。他應該把所有的重視教育規訓都内化了,是一個循規蹈矩、不通世故的書呆子。他沒什麼錢,在他人眼裡,也沒什麼尊嚴可言,但他還是很自尊,苦苦維持自己的信念和三觀,二十五歲了還正直得跟環境格格不入——在那個混亂的環境裡面,沒提前學會點兒社會上的道道,心态沒擺好,怎麼混啊。遇事兒越多,做得越多,羅亂越多,早晚要出事兒。

他大部分時間被動,是因為他所處的地位讓他必須壓抑着他的自我,但他的自我意識其實特别強,這個故事聚焦的重點也能夠表現他的自我從壓縮到爆發。

作為一個總是被忽視的小人物,是他的主動性給故事本身增加了更多的不确定性。這個主動性在前期反映了人物的基本的價值取向,後面呢則是在反應人物的成長線索。按照現在的猜測來看,這個故事框架給足了郭羽這個人物的發展空間——正常情況他是爆發不了這麼大能量的,因為實在是太單純了孩子,但是,故事給足了郭羽時間去協調自己的心态,讓約束着自己的超我适應開始膨脹的本我。他的内核本身就決定了他可以有不同的表現。在壓力一般的條件下,他本質善良,在被人欺負或是帶壞時也可以用規訓壓抑自我,努力摒除所有外物的幹擾,甚至把時間用在專心地處理自己的内心雜念、原諒一切上,替别人審視着自己,極度懼怕自己被認為是“惡”的,來确認自己的形象與内心是統一的,他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殺人的人。但是在壓力到達極點時,改變也會降臨。

故事的複雜就在于犯罪的并不是過于本人,他并不是一個人,而是和朱慧如兩個人,這一切都變得複雜。

正常人應該不會覺得問題出現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可是我恰恰認為一切的開始是這裡:駱聞說,有一種機會,讓他們兩個人都可以無罪。郭羽第一時間把關鍵點落在了“這樣就是跟警察說謊了”,他為什麼要問這一句,其實還是在向外索取一個自我形象的認同:他是好人,他是好人的,他沒撒過謊啊。接下來他知道會得到但是害怕得到的答案:是。如果被揭穿,他們就說不清了。郭羽此時此刻簡直腦袋空白吧,沒關系,我幫他分析一些他潛意識裡可能會有的東西:他不想在這種時候相信自己能做到守口如瓶,因為他害怕自己成為一個會撒謊的人,他不害怕讓自己内心苦心甚至是虔誠地維系的形象再也不複幹淨。如果不是有朱慧如在,面對這樣的提議,哪怕再沖動他應該會猶豫很久很久,說不定會哭得眼淚鼻涕都下來。

後來在各方的催促下他同意了,但是他的魂兒是沒有跟上的,他潛意識裡認識到他已經落下了一個可以指明自己不“純粹”的證據,比起律法上的清白無辜,他更希望他自己心裡的形象是純粹的。

他潛意識裡其實堅信隻要有存在就會被發現,他後面解決問題時的思路也是這樣,盲目,誰發現了就處理掉誰,這也是為什麼他總是希望駱聞死掉。

駱聞幫着處理現場,讓他去車裡拿飯,看那一眼錢包也本來是幫朱慧如找卡,但是他看到了那個包裡裝的錢。他為什麼會拿?是因為在他心裡,有件事情已經被确定了:他不是一個好人了。他已經提前在自己心裡給自己判了不可逆的罪過,雖然他自己都意識不到,他從今往後已然無所謂他曾經最堅定維護的底線:不要成為和身邊的人一樣的爛人當然,也可以說他潛意識中還是重視這件事,畢竟這是他最核心的東西,這件事折磨得他良心難安,愈發割裂,于是防禦機制不會讓這件事浮到意識那層來幹預他的行動,從而深埋自己的憤怒。他知道這種事情是不可逆的,怎樣都無法改變了,于是他開始不再費力地壓迫自己的自我,放任其自然發展。嗯,基本處于一個擺爛的狀态,這就是後來他為什麼會幹出一系列,讓觀衆無法相信他本性善良的一些解釋不通的事兒。

郭羽為什麼有趣,就是因為他的反應機制和常人不太一樣,好像另有一種腦回路,嗯,可能是很典的Fi人,内心戲很多,這些内心戲難以在外界被洞察,對觀衆來說自然難于理解,自然就把他拿走錢包的行為誤讀為暴露本性。畢竟按觀衆來看,其實沒發生什麼啊,怎麼、怎麼就至于了?你幫着處理個屍體跟你拿錢有什麼大幹系啊?哈?尤其是在劇裡,從觀衆角度來看他的情況并不算險,沒什麼逼他的,導演也沒有刻意渲染緊張的情況下,觀衆很容易有一種傾向:郭羽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膽子不大賊心不小的還。

他做完這些,往後的日子裡,其實就又陷回到那種長期習慣了的自我沉默的狀态中去了,從嚴良跟他咨詢離婚就能看出來。他隻是處于一種怅然若失,一種空洞,一種不甘,一種失敗感。他實在是給自己定了一個極為嚴苛的人生目标。他盡管小心翼翼,卻還是沒能把他的良善守護到他生命的終結。他知道他的生命還有很長,但是對他來說,未經玷污的心是他最重要的東西,一輩子隻有一次,此後他都沒有了,再也不會有了。當這種無力的絕望降臨時,他不是選擇要幹什麼,而是什麼都可以幹了。

他是那種需要刺激才能發展起來的人物,因為他知道他比别人少了好多年做壞人的經驗(不),轉型需要努力。他确實是自暴自棄了,但是要讓他做什麼壞事兒,單單靠他自己,那能動性本身是不夠的,因為他不是那種欲望很重的人。他雖然缺錢,但他鬼使神差地拿走錢後,其實并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是張兵的欺辱,還有嚴良那個混子為了查案的誘供刺激着他去反應。插個話,他被審那段真的….特有趣,一上來就要申請辯護律師,還挺理智的……好吧,感覺是,大家都活在現實,隻有這位青年才俊還一直活在夢裡或者電視劇裡,還是第一次見識到現實的殘酷,很困惑,懵懵的——郭羽總對一種世界的正義有一種天真的、偏執的、盲目的堅信。他在此階段能尚有幾分底氣,還是他曾長期信仰的“良善”給他的(上面都分析到那份上了現在這麼說好像挺突兀的,但是還是挺真實的,作為一個真實的人,他正在經曆劇變,各種要素的重新整合需要時間,有點兒遺留的東西,反倒是一種有趣的“時差”,顯出來人物的真實。嚴良的誘供給到了郭羽他難以承受的心理壓力,破碎了郭羽本來就所剩無幾的自我認同,像是被人拎起領子、指着鼻子告訴他,他到底有多可悲。

…….這段兒我都替他委屈,而且那個眼神,真就,唉,心疼你,兄弟。

當郭羽不再期待被人理解與寬恕的可能的時候,他終于帶着長久積壓的切齒的怨恨和意思報複的快意,決定去做些什麼了,去做一些沒有底線的人應該去做的事。理想依然破滅,現實的金錢權力終于占據了全部的感官。他從說謊那刻已經不再是好人了,但從今往後他決定做個壞人。他的尊嚴已經被毀掉,他看着曾經他最珍視的東西變得那麼不堪,最終皺了皺眉心煩地扔掉他。他的生命裡非黑即白,一種選擇已然失去,他于是走上了對他來說僅剩的、能通向現實和未來的路:模仿他人,以生澀的能力砌一座新的、建立在世俗取向之上的尊嚴。錢能彌補他在旁人那裡失掉的尊嚴,但是卻沒有辦法填補他那已經被他自暴自棄地挖空了的他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