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開始先入耳的是陣陣風聲,手拿扳手的男人站在熊熊火堆旁,和遠處成群的工廠在荒野上一起沉默着。

電影分為三個篇章,2001年趙巧巧和郭斌在大同,2006巧巧尋找去重慶闖蕩的郭斌,2022兩人在大同重逢。前兩部分主要取材自《任逍遙》、《三峽好人》,卻被巧妙的連接成一個故事(沒看過這些作品也能看懂新片)。還是和賈科長往常的作品一樣,《風流一代》淡化了故事情節性,通篇充滿時代性的歌曲。影片的畫幅比很有意思,前兩部分有大量手持dv拍攝的1.37:1片段;到22年疫情時代使用了1.66:1的畫幅,使得本就戴着口罩面具的人群更充滿疏離感。

2001年,北京申奧成功,我國加入了WTO,四處貼着旭日升冰茶廣告,電視機上播放着全球新聞。人們特别向往國際化的新鮮事物,歌廳按摩廳的名字叫愛琴海、夏威夷。那是充滿活力和歡欣的時代,經濟科技高速發展、城市飛速的變化,人們在燈光迷幻的房間裡的跳迪斯科,享受新潮。賈科長注入了大量看似瑣碎的信息,卻更凸顯出的快速更叠發展。橫移鏡頭,隻存在于記憶中的街景随萬青《殺石》慢慢鋪開。各式的廣告牌和各樣的人民:坐在台階上看書的,紮堆聊天的,騎三輪車經過好奇的瞄一眼鏡頭的。手持DV的畫質有顆粒感、時代感。時隔23年,我們和舊時代的人們對視、交疊,我們現在正處在千禧年的他們憧憬的未來,我們正在過他們期待的會更好的明天,更是充滿唏噓。

斌哥和巧巧在大同相識戀愛,斌哥說要去重慶闖蕩,後來他卻故意不再搭理巧巧,聯系不上他的巧巧在2006年坐輪渡前往重慶尋人。一列綠皮火車在山林中駛過,在列車上來往的乘客被記錄下,在他們的高透明的剪影後方疊加了沿途窗外的麥田、黃土地、河流,抽幀的手法制造出一種快節奏又迷離的觀感。時間的流逝地理的變換在列車上巧妙的被捕捉,影片第一部分結束。

最感觸的是第三篇,故事就發生在大疫期間,有了前面熱烈開放的氛圍對比,第三段篇開頭就感到絕望與虛空。曾經風光無限的斌哥已變成瘦瘦小小的老男人,原先的工作不好做,他來到珠海尋求新的發展。2022年,人們更追求通過手機尋求社交,變得隔離閉塞。斌哥下車後鏡頭随着他的目光停在了這片景象,這座城市明亮街道寬敞,在塵土中貨車來來回回。他想去看生病入院的老朋友,但由于疫情即使在同一座城市也隻能打視頻;他問小周,現在有啥好做?小周問他知道抖音嗎,他搖搖頭;小周告訴他背後的星哥現在是一哥,他遲疑的回過頭;小周告訴他流量、粉絲、線下變現,他垂下眼,他不明白,隻能問有什麼我能做的嗎?星哥視頻的拍攝制作也讓他不懂,面對截然不同的環境斌哥就像父親、像爺爺,看起來無助無措,他們被發展的時代丢下了。我們國家城市化發展的越來越好,犧牲的卻是人與人之間的人情味。

後來他回到了大同,充滿記憶點的大同文化藝術中心變了新模樣,人群帶着口罩跳着交際舞。巧巧在商場做收銀員,下班後在一樓她新鮮的逗着新時代的小孩:機器人。機器人說,我看不見您的表情,她摘下口罩,解開了最外層的隔離。巧巧一直是一個人,卻隻有機器人進入她内心傳遞溫情。在五條人的歌聲中,巧巧和斌哥再次相遇了,“春天,到處都是花香,到處充滿幻想,人們還是像從前一樣,你我又見面……冬天,你穿着厚厚的衣裳,可你卻說你感覺不到溫暖,像春天變得溫暖,初次被我擁入懷的溫暖,一模一樣。”這是一個開放的結局,濤姐在接受采訪時說,她覺得是這個角色自生的成長以及随着時代的進步:她不一定非要和男人在一起。

賈科長說到,最開始這部電影叫做《拿數碼相機的人》。決定開始繼續制作這部片是20年,大家都足不出戶,新科技的到來、人們生活的巨大變化,感覺突然要告别某個時代了。而制作這部影片使用的設備也随着時代不斷更新, 35毫米膠片、16毫米膠片、各種數碼相機都使用過,便換掉了這個名字。《風流一代》長時間線的叙事讓故事充滿歲月流逝感,賈科長說:

在歲月的變化中,你會清晰地看到内核的不變。生老病死的内核始終如一,但世界不斷更換着外在的包裝,這就是巨大的戲劇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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